水仙的語氣帶著暗示,“我的謀劃......準備開始了。”
銀珠立刻明白過來。
她湊近水仙耳邊,聲音壓得極低:“那咱們夜里,還照常在宮門邊撒香灰嗎?”
水仙微微一笑,“不必了。”
她頓了頓,帶著掌控一切的從容,“反正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
原來,自被禁足那日起,水仙就從未放松過警惕。
她深知這深宮步步殺機,尤其在失勢之時,更是暗箭難防。
于是她命銀珠,每日入夜后,在永樂宮幾處門前,都極其小心地撒上一層薄薄的細密香灰。
夜晚時分,走過香灰留下的痕跡不明顯。
但在清晨光線充足時仔細查看,便能發現踩踏的輪廓。
故而,當昭衡帝第一次深夜悄然而至,在無人偏殿的窗后凝視她時,第二天一早,水仙便已從那些被拂亂的香灰上窺見了端倪。
再結合那偏殿中殘留的極其淡雅的龍涎香......答案呼之欲出。
水仙雖不明白,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為何在一邊將她禁足、一邊放出易貴春的同時,卻又在此默默守護?
帝王之心,深不可測。
但她不需要完全明白,她只需要知道......昭衡帝的心里,還有她水仙的位置!
這就足夠了!
更令她意外的是,連續幾日的觀察,讓她發現這位帝王竟來得如此頻繁,幾乎隔一兩日便會出現一次。
算算時日,今夜,他應該會來。
水仙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
果然,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無人偏殿的雕花窗后。
昭衡帝深邃的目光穿透黑暗,精準地落在庭院中那抹纖細清冷的身影上。
今日夜色正好,水仙身著輕薄的寢衣在外面散步。
偶爾有風吹過,讓她單薄的衣衫貼在身上,顯得那隆起的孕肚格外清晰。
然而,除此之外,她的肩膀顯得那樣單薄,從旁邊看仿若一個薄片。
太醫每日的回稟都說著母子均安,可眼前這清減得令人心疼的景象,又作何解釋?!
昭衡帝眉心不自覺地擰起,深邃的目光緊凝著她。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總是不由自主地來到這里。
或許,只有親眼確認她和腹中孩兒安然無恙,他的心底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
就在這時,庭院中的水仙身形忽然晃了晃!
她沒有驚呼,也沒有跌倒,只是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軟軟地蹲了下去。
她一只手下意識地護住了高高隆起的小腹,整個人蜷縮著蹲在原地,脆弱得不堪一擊。
昭衡帝下意識去尋找身旁有沒有侍女,然而向來守護在水仙身旁的銀珠,此時卻不知道去了哪里。
“仙兒!”
昭衡帝再也無法隱藏在黑暗里,不顧一切地推開偏殿那扇半掩的門,幾步便沖到水仙身邊!
有力的臂膀帶著熟悉而滾燙的溫度,將地上那單薄冰涼的身體猛地攬入懷中!
“仙兒!你怎么了?哪里不適?別怕,朕在這里!”
昭衡帝緊緊抱著她,感受著她身體的微顫,心仿佛被撕裂開來。
他抬頭就要呼喚宮人和太醫......
一只冰涼纖細的手,卻在此時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水仙在他懷中微微仰起頭,月光映照著她蒼白的臉,她的眼眸此刻盈滿了迷茫的水霧。
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
“皇上......是您嗎?還是......臣妾思念太深,又......生出幻覺了?”
昭衡帝喉頭滾動,想要開口,想要告訴她不是幻覺,是他。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
懷中的人兒,仿佛被幻覺所蠱惑,拉著他的衣襟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將自己的唇送上。
帶著涼意而柔軟的唇瓣,就這樣輕輕印上了帝王因錯愕而微張的薄唇!
那是一個冰涼而帶著絕望的吻。
她的氣息縈繞在他鼻尖,直到此刻將她擁入懷里,昭衡帝才明白自己這段時間竟一直想念著她。
呼吸交纏,他將她擁得更緊,力道之大仿若要將此刻的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不知過了多久,水仙的唇瓣都泛著些疼痛,他才將她稍稍放開。
水仙輕撫著他的側臉,呼吸微亂,語帶懇求。
“若是夢......求您別讓臣妾醒來......”
“帶臣妾去榻上......好不好?”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