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仙臺上,那一聲悶響帶來的戰栗尚未完全平息,空氣中凝滯著一種近乎實質的恐懼。
方才失的那個年輕仙官,此刻面無人色,跪伏于地,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連求饒的念頭都不敢生出。
圣人之名,便是天憲,便是法度。
提及,即是冒犯。
死寂之中,燃燈古佛心中亦是咯噔一下。
那股威壓,他再熟悉不過。
當年在玉虛宮聽講之時,他曾無數次感受過。
那是圣人的威嚴,是天道的秩序!
不是!
你陸凡的背景不是菩提祖師嗎?
不是佛門那位圣人嗎?
怎么能又冒出個元始天尊來?
可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便被他迅速掐滅。
他是什么人?
他曾是闡教副教主,是元始天尊座下,地位僅次于圣人的存在。
昆侖山上,一草一木的枯榮,一沙一石的變遷,他都了然于胸。
圣人收徒,何等大事?
那需得是根行深厚、福緣廣布、身負大氣運的生靈,經重重考驗,方有一線可能被收入門墻。
這陸凡,區區一介凡人,身世坎坷,滿心執念,如何能入圣人法眼?
絕無可能!
昆侖山上若當真憑空多出一位圣人親傳的凡人弟子,他豈會毫不知情?
這陸凡的來歷,必然另有蹊蹺!
而太上老君那番話,也定然是別有深意,斷不是眾人所想的那般簡單。
若任由這等荒謬的揣測蔓延下去,人心浮動,今日這樁公案便再也審不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若真讓這陸凡與闡教扯上干系,他佛門后續的諸多布置,便都要落空。
必須立刻斬斷這種聯想!
他心中有了計較,那因圣人威嚴而起的些微波瀾,瞬間平復。
他反倒覺著,這或許是一個打消眾人疑慮,將這盤棋重新納入自已掌控的絕佳時機。
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掃過一張張驚魂未定的臉,那悲憫的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諸位仙家,稍安勿躁。”
他這一開口,便將所有人的心神都拉了回來。
“圣人高居大羅天之上,俯瞰三界輪轉,一一行,皆是天道。方才那位小仙官無心之失,已然引動天機,此為警示,諸位當引以為戒,切莫再妄議圣人。”
“至于陸凡此子的師承,貧僧看來,倒是有些無稽之談了。”
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了楊戩與哪吒身上。
“貧僧有一事,想請教清源妙道真君與三太子。”
“貧僧昔年亦在闡教門下,忝為副教主,于昆侖山上下的事情,自問還知曉一二。卻從未聽聞,尊師玉鼎真人、太乙真人座下,乃至圣人門下,有過陸凡這般一位師弟。不知二位,可曾聽聞過?”
哪吒撇了撇嘴,他本就在氣頭上,因那寶塔之事心煩意亂,又見燃燈這般故作姿態,心中本就厭煩。
但他亦知此事非同小可,只得撇了撇嘴,悶聲道:“沒聽過。”
楊戩則不同。
他雖對燃燈無甚好感,卻也知曉此刻不是意氣用事之時。
他看了看依舊被捆縛的陸凡,又看了看滿臉探究的眾仙,最后將目光投向燃燈,緩緩搖了搖頭。
“未曾聽聞。”
“雷震子將軍呢?”
燃燈又問向那個生有雙翼的神將。
雷震子乃文王百子,師從終南山玉柱洞云中子,同樣是根正苗紅的闡教嫡傳。
他甕聲甕氣地答道:“俺也未曾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