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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上,氣氛愈發凝重。
自西方教的陣列中,緩緩走出一位菩薩。
他身披七寶袈裟,面容慈和,腦后佛光如輪,正是凈念菩薩。
他先向玉帝所在的凌霄寶殿方向遙遙合十一禮,隨后目光落在斬仙臺上,落在那跪著的青衫青年身上。
“陛下,諸位仙友。”凈念菩薩開口,聲調平和,如洪鐘大呂,清晰地傳入眾仙的耳中,“此獠名為陸凡,本是一介散仙。十年前,他已無故毀我西方教在南贍部洲的數座寺廟,辱我佛門金身,罪孽深重。”
“我佛慈悲,念其修行不易,只將其鎮壓于靈山腳下,令其日夜聽誦佛經,望其能洗心革面,悔過自新。誰料十年期滿,此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心生怨恨,潛藏修行,于月前再度出手,變本加厲,毀我佛寺七座,更出手打傷了我教護法羅漢!”
凈念菩薩的語調里,終于透出了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此等頑劣之徒,心性已然成魔,若不加以嚴懲,必為三界大患!今日請上斬仙臺,便是要斬其仙根,滅其神魂,以儆效尤!”
一番話說得是義正辭嚴,佛光都因此強盛了幾分。
西方教眾僧眾盡皆垂眉,口宣佛號,一股無形的壓力朝著斬仙臺中央匯聚而去。
天庭這邊的仙官們,表情卻各異。
托塔天王李靖手按寶塔,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任何表示。
太白金星捋著胡須,渾濁的老眼里卻有精光流轉,與身旁的幾位文官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雷部眾將更是個個抱臂而立,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弧度。
“嘿,這小子有俺老孫當年的幾分風骨。”
孫悟空低聲對哪吒說道,金色的眼瞳里滿是興味。
哪吒抱著火尖槍,哼了一聲:“換作是我,怕是十年都等不了。”
不少天庭神將的臉上,都顯出了看好戲的神情。
這百年來,西方教大興,天庭雖為三界正統,風頭卻被搶去不少。
如今見西方教吃癟,還是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散仙弄得灰頭土臉,眾人心中都有些快意。
凈念菩薩自然也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微妙變化。
他轉向跪著的陸凡,聲色俱厲地質問:“陸凡!我佛給你十年悔過之機,你為何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你可知罪?”
斬仙臺上,一直沉默不語的陸凡終于緩緩抬起了頭。
散亂的黑發下,是一張清秀卻異常堅毅的臉。
他的嘴唇干裂,面有塵色,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那是一種不屈的光。
“罪?”
“我何罪之有?”
他挺直了被縛仙索捆綁的脊梁,直視著凈念菩薩,朗聲道:“你們強行將我鎮壓,日夜以經文魔音灌耳,便以為能讓我屈膝服軟?我陸凡修行,求的是念頭通達,堅守的是本我道心!爾等所為,在我看來與邪魔無異,我心向正義,為何要向邪魔屈服!”
此一出,滿場皆靜。
連呼嘯的天風,都在這一刻停歇了。
西方教那邊,所有佛陀菩薩羅漢的臉上,都覆上了一層寒霜。
凈念菩薩面上的慈悲之色凝固了瞬息,隨后被盛大的怒氣所取代,腦后佛光劇烈波動,幾乎要化作焚盡一切的怒火。
“妖惑眾!死到臨頭還敢污蔑我佛!”
“冥頑不靈!當誅!”
而天庭這邊,卻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竊笑聲。
“有意思,真有意思。”
“好久沒見過這么硬的骨頭了。”
“心向正義,絕不屈服......嘖嘖,這話說得,讓西方教那幫人臉往哪兒擱?”
孫悟空更是就差鼓掌了:“痛快!痛快!說得好!什么狗屁慈悲,俺老孫當年就沒信過!”
哪吒的嘴角也高高揚起,看著西方教眾那鐵青的臉色,只覺得心頭一陣舒暢。
一個曾攪翻東海,剔骨還父;一個曾大鬧天宮,被壓五百年。
他們最欣賞的,就是這種寧折不彎的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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