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階卻說:“不用低調,甚至還要反其道而行之。
不要有什么具體行動,但一定要大張旗鼓,表現出最咄咄逼人的態度,放出最狠的話。
要讓別人都感受到,在這件事上我們將會不擇手段的維護復古派,打擊白榆!
但還是那句話,不要有任何具體行動,只密切關注對方動向就行了。”
“這是為何?”徐璠十分錯愕,這跟父親平時的隱忍低調、綿里藏針風格完全不同。
徐階隨口解釋了兩句:“能唬住白榆,然后妥協那就最好了。
或者白榆按捺不住先發制人,使出什么隱藏手段,那就等于先輸了一半。”
與兒子商議完畢后,徐階就沒再留戀家里,起身返回西苑,繼續入直。
在入直西苑這個問題上,嘉靖朝近侍大臣的工作時間比后世牛馬還牛馬。
這都不是996了,差不多就是007,偶爾才能回一趟家。
每人一個單間,既是辦公室又是宿舍,日常起居都在這里,只有首輔嚴嵩的單間面積稍大一點。
所有近侍大臣都很苦,但也沒辦法,只能為了權力咬著牙硬熬。
你不在這熬著,就得不到嘉靖皇帝的信任;你不在這熬著,有的是人想取代你來熬著。
最能熬的嚴首輔都已經熬了二十來年了,從六十多熬到八十多,這身體素質之強悍可見一斑。
徐階回到西苑,先去了首輔嚴嵩的直廬,也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口,對嚴嵩說:
“快過年了,還是都安分點,嚴閣老管管你的黨羽。”
嚴嵩:“?”
你徐階這么大模大樣的跑上門叫板,難道吃錯藥了?
徐階又道:“我說的是就是白榆,讓他見好就收吧,否則等過完年,我就對他不客氣了。
嚴閣老也不想因為一個小小監生,就讓朝堂雞犬不寧吧?”
放完狠話,徐階就離開了,留下了一臉懵逼的嚴首輔。
認識幾十年了,沒見過這種版本的徐階,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頭護食的惡犬。
嚴首輔不便出西苑,只是速速傳話給兒子嚴世蕃,讓嚴世蕃調查去。
又過兩天,距離新年越來越近了,京城仍然處于社交宴請的高峰期,尤其是官員們大批大批放假后。
在這種社會環境下,西院胡同片區和本司胡同片區的生意也火爆的一塌糊涂。
白榆巡視完后,回到小院,看到錢指揮已經坐在里面烤火了。
“這兩天都沒有什么違反禁令的人了?”白榆問道。
錢指揮答道:“至少是沒抓到,就當是沒有了,看來除草行動卓有成效。”
白榆嘆口氣,“如果沒有犯禁的人,今晚誰來讓我教育?看來也只好回家了。”
錢指揮:“......”
只能說,年輕人火力壯,實名羨慕這體力。
而后白榆又說:“怎么復古派也沒動靜了?他們都是頭鐵的文藝男,不可能就這樣忍氣吞聲啊。”
錢指揮不在意的說:“那誰能知道?我猜是找上面搬救兵了,這么大一個文學門派,肯定有上面人愿意出手相幫。”
白榆想了想說:“我猜他們肯定去找禮部了,畢竟禮部管著教坊司。
而且聽說和復古派走得很近的那位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王百谷,還是禮部左侍郎袁煒的門客,他的馬屁詩也極為出彩。”
“管他誰呢,只要看不清形勢,少說都要被糊一臉泥巴。”錢指揮信心十足的說。
白榆又問道:“讓你勸張老指揮先別上報,尤其別報給東廠,你勸住了么?”
錢指揮回答說:“勸住了,讓他先把事情留在手里,才有機會拿功勞,這個道理他也懂。”
白榆嘆道:“你想上位真難,還不如讓老指揮繼續臨時管著錦衣衛,你趁機繼續攢資歷等待機會。
最好的模式是老指揮占住了位置,而你給老指揮當個副手。”
兩人正在胡侃的時候,嚴府家奴嚴六來到院內,對白榆叫道:“小閣老請你過去!”
“突然相召,可有什么事?”白榆疑惑的問道。
嚴六笑著答道:“小人哪里知道?”
白榆心里忍不住嘀咕了幾句,快過年了還能有什么事情?
青詞詩文都已經提前碼好了,衙門都已經停擺了,年終宴上次也吃過了。
難不成小閣老聽說了最近自己的業績,要當面學習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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