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亂的現場中,又響起了張佳胤撕心裂肺的喊聲:“你們不要再打了啊!”
上次他曾經親眼目睹過,白榆如何把浙中名士徐渭徐文長逼瘋打人。
當時自己雖然對徐文長略有同情,但更多的還是為復古派擊敗強敵而慶幸。
但當時的自己萬萬想不到,同款回旋鏢今天落在了復古派自己人身上!
徐老兄現在這般瘋魔樣子,與上次徐文長表現有何本質區別?
只不過一個手里拿著掃把,一個手里拿著凳子罷了。
可能徐兄心里壓抑了太多的負能量,從考核不稱職到葬送復古派獨立性,哪一條都不是常人所能輕易承受的,瘋一下也許能舒服點。
張佳胤這撕心裂肺的喊聲基本沒有作用,真正結束混亂的是一群蜂擁而上的家丁。
白榆扶正了頭上方巾,在家丁的護衛下,看都不看已經被控制的徐中行,氣勢洶洶的朝著張佳胤指責說:
“我獨自上桌談判,沒想到你們竟然動手毆打我!你們要對今天談判的失敗負全部責任!”
張佳胤身心俱疲,仿佛沒有聽到白榆的話,只是木然站著,也不想說話。
事態已然如此,隨便白榆你怎么說吧。
白榆跟張師叔還是有點交情在,怕把張師叔也刺激出一個好歹,那就沒法向老師陳以勤交代了。
所以白榆看到張佳胤失魂落魄的模樣后,就沒再繼續說什么,轉身就準備撤走。
“白生慢著!”徐大公子璠這時候站了起來,叫住了白榆。
白榆轉身問道:“徐符臺還有何話說?”
徐璠恩蔭了尚寶司丞這個閑官,所以白榆尊古法敬稱為符臺。
徐璠對白榆質問道:“莫非你不想談判,故而故意破壞?”
白榆連忙否認道:“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徐符臺你怎能憑空污人清白?小心我告你誹謗啊。”
徐璠:“......”
這么多段否認句,你這是想考舉人嗎?
嘆了口氣后,徐璠又說:“你真要趕絕復古派嗎?”
白榆立刻反駁說:“請徐符臺先搞清一個事實,是復古派先要趕絕我,然后才有我的反擊。”
徐璠說:“你只是一個人,而他們是一群人,難道你非要逼著一群人向你服軟認罪?”
白榆不屑一顧的說:“可是他們一群人也沒打過我啊,總不能誰弱誰有理吧?
行走江湖...啊不,行走文壇的都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
徐璠指著被重新歸納好的桌椅,“坐下談談。”
白榆拒絕說:“我是來和復古派談判的,如今談判已經結束,我該告辭了。”
徐璠便道:“怎么能說結束了?現在我來代表復古派,難道白生不相信我的分量?
還是說,白生你根本沒有談判誠意,所以即使還有談判機會,你也不管不顧?
就是嚴東樓在這里,肯定也會讓你繼續談吧?”
白榆也不想因為談判過于不積極,回去后被嚴世蕃念叨,就重新坐下了。
徐璠看著白榆身邊還守著一左一右兩個強壯家丁,無語的說:“至于嗎?這禮貌嗎?”
白榆答道:“前車之鑒,焉能不防?你方犯錯在先,沒資格指責別人不禮貌。”
徐璠發現口頭占不到任何上風,于是就省去了所有套路,直接問道:
“你開條件吧,如何才能與復古派媾和?早點恢復和平,對大家都好。”
他已經看出來了,白榆絕對不是軟耳朵或者圣母病、原諒黨。
如果不付出一點代價,就不可能讓白榆這種人“妥協”。
所以徐大公子把“雙方各退一步”之類的不切實際想法拋掉了,為了促成談判,還是現實點吧!
白榆悠悠的說:“我于復古派有大功,但復古派卻對我恩將仇報,反要從文壇驅逐我,真拿我當謝榛、徐文長來整。
按我的本來的想法,是要把復古派從文壇除名,一年不成就三年,三年不成就五年!
不過看在徐閣老和徐符臺的面子上,我今天可以降低條件。”
“不用說前因后果,直接提條件吧!”徐璠再次催促說。
白榆這才亮出了自己的目標,“第一,從此我與復古派后七子在文壇有平等地位,不分尊卑。
第二,無論復古派以后進行任何文壇評選,比如新五子之類的組合,我都要有一票否決權......”
剛說到這里,在旁邊沉默了許久的張佳胤突然驚訝的開口道:
“徐兄這次進京,帶了李王二前輩的提議,明年要在文壇評選復古派新五子。
并且打算形成定制,以后每隔若干年就評選一代五子組合。
這事連我們也是剛知曉,根本沒在外面流傳,你白榆又是怎么知道評選五子之事的?”
白榆愣了下,這么巧的嗎?原來復古派剛有這個五子又五子的想法?
反正看資料,復古派前后評了三代五子組合,一直到文壇盟主王世貞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