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仿佛沒感受到錢指揮的驚駭,自顧自的繼續說:
“我還能論證,復古派和偽學合流,故而借古諷今,貶損當今嘉靖朝不如古代。”
所謂偽學,就是這幾十年興起的王學,王陽明的王。
嘉靖皇帝崇尚“正統”,討厭王學,把王學定為了偽學。
錦衣衛有一項日常任務,就是打擊偽學。所以錦衣衛校尉會潛入京師各處大儒講學現場,窺測有沒有講習王學的。
如果白榆真把復古派和王學串聯起來,那只能說這文字獄就越整越大了。
錢指揮已經不敢接著說話了,甚至產生了瑟瑟發抖的感覺,眼前的白榆簡直恐怖之極!
說真的,認識這么長時間,他沒見過這么可怕的白榆!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白榆,結果還是看不清楚。
那復古派惹到了白榆,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真要被白榆這么整,簡直就是要把復古派拔起,永世不得翻身啊。
“他們到底怎么你了啊?”錢指揮擦了擦冷汗,實在忍不住問道,“也并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白榆狠狠的說:“他們想批判和封殺我,我還不能反擊了?十倍償還而已!”
錢指揮勸道:“就是反擊也別搞這么大,太危險了。”
白榆堅持說:“復古派這種以古非今的思想傾向很危險,必須要加以矯正!
當然,我們不搞肉體消滅那一套,也不搞擴大化,我們要把事情保持在可控范圍內。
我們要讓他們從靈魂深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后完成自我改造。”
錢指揮:“......”
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但是連成一句話后,卻又不懂了!
不過這種語氣,好像比剛才那種殺氣騰騰的情況似乎有所緩和?
最后白榆問道:“作為一名錦衣衛特務,如果你能完成這樣的業績,將是多大的功勞?
只怕連天子都會關注和欣賞你,直接升為錦衣衛掌事也不是不可能。”
錢指揮苦笑道:“茲體事大,等我先上報......”
“上報個屁!”白榆粗暴的打斷了錢指揮,“這件事就是你自己操作!獨走!”
錢指揮愕然,多年來他一直習慣了服從命令,按上司指示辦事,從來不做私自行動的事情。
不過在今年,則多了一條聽白榆的建議,然后升到了指揮僉事。
唯一不好的是,跟著白榆混,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像反派角色了。
今天白榆更過分了,居然又攛掇他開展文字獄這么高大上的反派工作......
白榆疾厲色的說:“如今錦衣衛群龍無首,正處在混亂的時候!
現在你不為了建功立業而獨走,更待何時?
你手底下的親兵故舊,可用之人總有百八十個吧?
只這些人手就足夠用了,還上報什么?先把事情做起來,等上面問起了再說!
記住!我們是大明的臣民,是嘉靖皇帝的臣民!
我們這是為了大明而尊皇討奸,天誅...啊不,替天行道!矯正復古逆流!”
錢指揮莫名的燃了起來,不再害怕,仿佛無所畏懼。
然后胸懷激蕩的錢指揮問道:“如果要做這事,從哪里做起?”
全京城這么多復古派的文人和官員,又無權擅自抓捕,無從下手的感覺。
白榆胸有成竹的說:“這項工作,當然是從本司胡同和西院胡同兩大片區抓起啊!”
錢指揮感到,自己好不容易燃起來的熱血似乎又開始降溫了。
你嘴里這么偉大崇高的工作,怎么又直奔下三路去了。
白榆又解釋說:“我現在兼職教坊司色長,咱們再合作一把?”
錢指揮:“......”
什么尊皇討奸,什么替天行道,都是個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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