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是主管意識形態、禮制、教育、外交的衙門,也是國子監的上級衙門。
在六部里,禮部是數一數二的清貴,禮部尚書雅稱大宗伯。
如果不觸犯皇帝和首輔,身體和壽命又有保證,禮部尚書基本上都能入閣。
禮部還有個特點就是本部衙門的郎署人員不多、占地不大,但下屬的衙門卻挺多。
除了國子監之外,還有太常寺、鴻臚寺、教坊司、四夷館等等,都歸屬禮部管理。
白榆跟著司務進了禮部儀門,又被帶到旁邊司務廳。
“你若有什么難事,可以先對我說。”司務給白榆上了杯熱茶,和藹的說,“還有,你當真是貢元?”
白榆似乎很敏感的反問:“你懷疑我說謊?”
司務笑道:“真不是懷疑,就是略感奇怪。我知道國子監昨天考試,今天就能出名次了?”
白榆傲然道:“那是因為我理所當然就是第一名貢元,只要看了我的試卷,就不會懷疑這點。”
這下司務也來了興趣,又問道:“這是為何?”
白榆掏出一疊稿紙,“此乃我昨天考試的草稿。”
司務接過草稿,快速的翻了一遍,隨即臉色大震,十分不可思議的說:
“五門經題全都作答了?你的本經到底是哪一經?”
白榆答話說:“從清晨到午間,別人寫了三篇,我寫了七篇!
除了兩篇四書題,五門經題我各寫了一篇!
我這樣的士子,正遭遇危難,值得大宗伯接見一次吧?”
司務常年在禮部混,自然知道學貫五經的含金量,當即站起來說:“我這便向大宗伯稟報。”
這就要去打擾禮部尚書,并非是司務眼皮子淺,看到學貫五經就大驚小怪,而是與禮部尚書這個官職的調性有關。
禮部尚書就是官方層面上的士人領袖,吃的就是清望這碗飯。
六部尚書各有特色,所注重的層面也各不相同,比如工部尚書肯定是要懂點技術才能干好,戶部尚書得會理財才能稱職。
而禮部尚書就比較務虛,有清望才算稱職,具體說就是在士林中的名望。
本來實權就不如其他各部,如果再刷不出清望,那這禮部尚書就會被輿情嘲笑為失敗。
或者說士林對禮部尚書的期待和要求很高,容不得太多污點。
有這種外界壓力,無論本心什么性格,只要坐在禮部尚書位置上,大都會格外注重聲望。
上一位放棄了養望的禮部尚書,就是當今首輔嚴嵩,看看他現在名聲都爛成啥樣了。
所以當一個百年難遇的、學貫五經、考出貢元的年輕士子遭受迫害,跑到禮部來求救,在輿情上天然就是焦點。
如果士人領袖大宗伯禮部尚書不聞不問,那肯定會被輿情非議。
司務也明白這點,所以看到白榆的試卷草稿后,立刻就去向大宗伯稟報。
到底管不管,那是大宗伯的事情,但他這個司務卻不能不稟報。
過了一會兒,司務又回來,對白榆說:“你運氣不錯,現在大宗伯正有閑暇,可以見你。”
然后司務就領著白榆,前往內院正堂。
當今的大宗伯是江西人吳山,嘉靖十四年的探花。
從ai提供的資料看,這位大宗伯為人還算正直樸實,在歷史上的明年,因為直觸怒嘉靖皇帝被罷官。
雖然是吳大宗伯江西人,但并不算嚴黨,當年曾經拒絕過與小閣老嚴世蕃聯姻,然后一直未能入閣。
其實吳大宗伯見過白榆,而且印象很深。
當初剛出道時,還是校尉的白榆在東朝房朝臣廷議現場出現了兩次,弄垮了兩個尚書。
吳大宗伯當時也在場,并親眼目睹了白榆的戰斗力。
但吳尚書死活理解不了,一個廠衛鷹犬怎么就變身為學貫五經了?這合理嗎?
如果不是知道點內情,吳尚書就要懷疑,是不是國子監敖祭酒故意提前泄露題目,刻意制造“人瑞”了。
進了正堂旁邊側廳,白榆先對著花甲之年的吳尚書行了個禮。
吳尚書開口道:“好大的膽子,老夫沒聽說國子監出了貢元,你竟敢冒稱!”
白榆答話說:“昨天敖祭酒已經答應過了,要點在下為貢元,但等幾天才能宣示。”
此時白榆眼神清澈的像是五百年后的大學生,仿佛還存有不經世事的天真,完全看不出敖祭酒這是故意拖延。
吳尚書如果不是親眼見過白榆兩次噴到兩個尚書辭官,他就真信了白榆有這么清澈。
所以吳尚書又繼續追問:“據老夫所知,你昨天也答應過敖祭酒,不會鬧到禮部來,可你今天還是來了。”
白榆叫道:“這也不能怪我,在下已經被迫害的走投無路了,不得不到禮部求救!”
吳尚書只覺得白榆太浮夸,不太相信的說:“休要夸大其詞,怎么就走投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