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一直在院內低調,不講自己在外面的情況,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院內這幫人都知道自己的過去的“底細”。
生怕內外“對賬”,引發什么不可預測的風險。果然還是有人找到了大雜院鄰居,打聽自己的底細。
當然這也是遲早的事情,白榆最關心的就是,這次是哪方面的人前來打探。
閻先生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也沒必要隱瞞什么,就回答說:
“確實有幾個人堵住了我,氣勢洶洶的看樣子都是公門人或者官軍。
他們主要打聽的事情,就是你當年在社學的學業。
我也如實告訴他們,說你在社學只上了三個月,就因為頑劣不堪造就而退學了!”
白榆心里仍然十分疑惑,到底是誰在打聽自己,而且還是自己的學業情況?
從閻先生的話里,根本猜不出是何方人馬這么閑的蛋疼,連自己的社學成績都要打探。
就好比是上輩子已經成為打工人了,卻有人跑回老家打聽小學成績。
太祖高皇帝開國時,曾推行過官辦社學,作為民間底層識字啟蒙的地方,后來逐漸廢弛。
在嘉靖朝初年,嘉靖皇帝還不是萬壽帝君的時候,也曾經勵精圖治了一番,在京城各坊又恢復了一批社學,以彰顯天子腳下文教。
白榆原身十來歲的時候,就在附近的阜財坊社學上過三個月的學,而閻先生就在這個社學當儒師。
不過在記憶中檢索了一下后,白榆就發現了自己退學的真相。
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白榆立刻指著閻先生,起手就開罵道:
“老閻!當初只因為中秋節的節禮比別人少了一分,我才被你另尋口趕出社學!
你這樣的敗類,竟然也有臉說我頑劣不堪造就?”
被當眾揭短,閻先生有點惱羞成怒,反手就指責道:
“好歹我也是教你識過字的,你連尊師重道的道理也不懂?
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沒有教養的東西!”
白榆跟著開啟了狂噴模式:“怎么也得是秀才,才能稱得上‘斯文’二字,你這個老童生也配?
官府只是看你年老可憐,才許你穿青衿,在社學當啟蒙儒師,糊弄幾口飯吃而已!
你是什么底色院中不知道?在我們面前,就別裝斯文了,你真不配!”
閻先生好歹也是在社學教人識字的,鄰里一般都敬讓三分,從沒有被這么踩著臉輸出過。
所以此時閻先生真是被氣到了,渾身直哆嗦,虧得自家兒子文哥兒扶住了,才勉強能站穩。
“畜生!小畜生!”閻先生也不顧體面,直接開罵。
白榆立即像是個第三方似的,對鄰居們進行現場解說:
“大家都看到了啊,老閻多年來一直在算計我,現在又還在辱罵我!
我們家和閻家算是結仇了啊,已經沒有任何鄰里情份了!”
周圍眾鄰居聽得目瞪口呆,怎么畫風猛變,突然就毫不留臉面的撕逼了?
這時代還是要講究“與鄰為善”的,直接當面撕破臉的事情確實很少見。
看著父親氣成這樣,閻家大郎閻文不可能坐視不理,又沖了上來,就想對白榆動手。
隨即體格更壯的夏大擋在白榆面前,按住了閻文。
白榆立刻又繼續對眾人解說:“大家又都看到了啊!閻家還想動手打人,這仇已經更深了!
當年趕我出社學,上個月強迫未成年的我代替他家兒子服徭役,這個月強占我親愛的李老伯的房產,現在又開始圖謀我家!
一樁樁一件件,我和老閻這仇恨化解不了,一點都化解不了!
眾親鄰要為我作證,如果閻家遇到了什么事情,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
啊,對了,這叫勿謂之不預也!”
有聰明人就覺察出來了,榆哥兒這語氣怪怪的,好像篤定閻家一定會倒霉,提前撇清自己似的。
看著今天全院大會成了鬧劇,本院的首戶王太公忍無可忍,提起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喝道:“夠了!成何體統!說正題!”
閻先生從紅溫中稍微清醒過來,極力叫道:“白榆在外面犯了事,有可能連累全院,所以白家要給全院一個交代!”
白榆回應道:“好!這可是你親自說的!給全院一個交代!”
眾人十分疑惑,白榆這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怎么完全不抵抗?
正當這時候,有幾個陌生的大漢走進了院落。
還不等院內眾人詢問,為首的大漢就已經亮著腰牌,報出了來歷。
“錦衣衛緝事官校辦事!都不許動!”
對底層民眾而,錦衣衛緝事官校的名頭與兇神惡鬼也差不多,眾人當即就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