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而。
開鑿運河之難,首在精準勘測與線路選定。
若初始線路有誤,縱有百萬民力、千萬物資,亦將付諸東流,甚至導致工程爛尾。
僅前期勘察,便需耗費一兩年之久。
然而!
有了這三功勘河桿,至少能將時間壓縮至半年之內,且數據精準,可最大程度規避選線失誤之風險。
更關鍵的是。
將作監不日便將抵達京城。
宇文愷乃是大運河的總工程師,由他率領將作監主持工程,開鑿運河,似乎也非難事。
不過,除人力之外,最要緊的,還是錢。
一條貫通南北的大運河,足以掏空國庫,屆時得不償失。
這錢,該從何而來?
雖然秦嵩府邸查抄了五千萬兩白銀,但大部分都要用于軍餉以及皇城的其他開銷。
再加上北方糧食短缺,百姓苦不堪,更是減免了大量賦稅。
這也導致目前的大淵皇朝,完全是吃老本!
“陛下……”
階下,澹臺炎銘見皇帝久久不語,暗忖圣心仍存疑慮,忙再度叩首:
“陛下明鑒!草民所,句句發自肺腑,絕無半字虛!”
林燼聞聲抬眸。
見澹臺炎銘一臉真誠中難掩驚惶,忽的目光一亮,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
錢,這不就來了嗎?
“澹臺家主怎么還跪著?快快請起!”
說罷,他朝海公公遞了個眼色:“賜座。”
海公公應聲而動。
林燼又道:“澹臺家族既如此誠心效忠,朕心甚慰,一時詩興勃發——筆墨伺候!”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令澹臺炎銘措手不及。
他看著眼前的座椅,哪里敢坐?
前一刻,天威凜凜,似要將他們碾為齏粉。
下一刻,卻龍顏大悅,仿佛真為他們澹臺家的投誠而欣喜。
可不知為何。
澹臺炎銘心頭隱隱泛起一縷不安——
好似被什么給盯上了。
林燼卻不管他心中如何翻騰,執筆略一沉吟,便筆走龍蛇。
片刻,詩成筆駐。
林燼掃了一眼,招手道:“澹臺家主,近前一觀?”
澹臺炎銘不敢怠慢,忙躬身道:“謝陛下,草民榮幸之至。”
他踉蹌上前,凝神向龍案之上望去,但見紙上墨跡淋漓,筆勢豪邁,詩句更是氣魄恢宏: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詩句入眼。
澹臺炎銘頓時怔在原地,腦海空白。
澹臺明與澹臺浩渺亦忍不住湊上前來,只看一眼,便再難移目,口中喃喃,反復吟誦。
氣勢磅礴,抱負凌云!
寥寥數行,卻似道盡了他們一生難以企及的境界!
正當三人文心激蕩,欲細細體悟之際,林燼卻廣袖一拂,將詩卷收起。
澹臺炎銘悵然若失——
方才那一瞬,他分明感到自身境界隱隱有所觸動。
“陛下,這詩……”
他忍不住開口,想求再觀片刻,卻又不知如何措辭。
林燼笑道:“澹臺家主,此詩如何?”
“絕妙!”
澹臺炎銘脫口而出,“絲毫不遜于《登高》!”
“喜歡這首詩?”
“喜歡!”
“既然如此……”
林燼意味深長地一笑,“朕,賣與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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