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珍下晌時還跟我說,等過了年就將農藥廠的工作買下來。眼下出這一遭事兒,買工作的計劃怕是又給往后推。”
向文禮拍拍她的手臂,“不一定。書琳媽是個有主意的,在大事上能拿捏住滿倉。滿倉不掌家里的財政大權,空有一顆孝心沒啥用。”
果然被向文禮料準了,吃晚飯前,袁桂珍獨自來了他們屋,將有整有零的一沓錢推到何金鳳跟前。
“這大半年的時間,我和滿倉統共存下三百八十塊,全都在這,弟妹先幫忙收著。等過年發了工資和獎金,我再湊剩下的七十塊,到時務必將工作的事兒給落定了。”
何金鳳嘆息著推脫,“錢的事兒不著急,把錢都給我們,你們家花用什么呀!”
袁桂珍勉強扯起嘴角,“放心吧,我留了幾塊錢花用,渴不著餓不著。不怕你們笑話,我把錢提前存你們這兒,是怕這錢保不住,給我家那口子奉獻了孝心。”
“政策說變就變,我落實工作和戶口的事兒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必須落實了能長久留城,我和書琳心里頭才能安穩。”
“書琳她再有半年就要參加中考,關乎孩子一輩子前途,要是因這么點破事耽誤了學習,我得悔恨一輩子。”
何金鳳安撫她,“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壞,書琳他爸不是拎不清的人。”
袁桂珍苦笑著嘆息,“我知道,他是個難得的大好人,要不是人好,當年也不可能和我結為夫妻。”
“可是吧,這人太好了也有弊端,滿倉他耳根子和心眼兒都太軟了,遇事根本守不住原則。”
“他明知道老太太受傷住院不該我們三房出錢管,可老太太一示軟哭求,他什么都能應,沒有道理和底線可談。”
袁桂珍年輕時剛嫁到夫家,便被人退了婚,還被扣上了不貞不潔的臟帽子。
娘家人嫌袁桂珍丟人現眼,不肯讓她返回娘家,走投無路的時候,是田滿倉頂著流蜚語娶了袁桂珍。
鄉下的日子本就艱難,無依無靠、頂著他人異樣眼光討活路的日子更難,比泡在苦水里還苦。
袁桂珍和田滿倉婚后不止田書琳一個孩子,都因各種原因流掉了,終其原因是他們夫妻養不活多余的人口。
夫妻倆苦了半輩子,不想田書琳再走和他們一樣的路,得知知青子女能返城受教育后,他們賭上一切、毫不猶豫踏上了回城路。
田滿倉返回故土,所謂的親人除了拖后腿、扎他們的心外,幾乎沒給過他們任何幫助。
要不是下定了決心不走回頭路,一家子早就待不下去被趕離了羅城。
送走袁桂珍,剛吃過晚飯,田滿倉又來了堂屋。
幾個孩子在看電視,何金鳳給向文禮按摩腿,田滿倉東扯西扯一通,張嘴想提要回五十塊錢的事兒,被幾個孩子的嘎嘎笑聲給攔住了話頭。
想到剛剛在醫院的窘迫,田滿倉深吸一口氣,還沒張開嘴,又被向文禮搶了話頭,“聽書琳媽說,田大娘的傷沒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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