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吃飯的嘴多,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二十元禮金已是能拿出手的極限。
何金鳳不肯收,“嫂子都送過我新婚禮物了,我咋能再收你們的禮金?”
何大嫂強勢將錢塞給她,“辦喜事得花錢,之前不知道你們要大辦便罷了,這知道了,哪有不送禮金的娘家哥嫂?金鳳你要是推脫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們。”
何二嫂附和,“大嫂說的沒錯,禮金錢不能往外推,推脫不要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娘家人。”
嫂子們把話說到了這份上,何金鳳心里再過意不去也得先把錢收下。
反正錢沒落到外人手里,等回頭找機會在還回去就是。
小院里支了爐灶,擺不下八桌席面,席面被擺到了小院外頭的空地上。
菜香、肉香混合著酒香,饞哭了好多個吃不上席面的小孩。
女人孩子邊吃邊嘮家常,男人喝酒猜拳,小院前的喧鬧一直持續到了下半晌。
雙喜街與毛紡廠家屬院所在的三元街只隔了一條路,這邊的熱鬧自然傳入了林家人耳中。
從前晌聽說向文禮聚集了上百輛自行車風光迎娶何金鳳,林老太的罵咧聲就沒停過,午飯桌上當著哥仨的面,還在罵何金鳳各種不要臉。
老太太罵的太難聽,林二剛氣不過,替何金鳳說了句話,遭到了整個林家人的批評訓斥,氣得他多吃了一碗飯。
林小剛也想阻止林老太罵何金鳳,怕被罰不讓吃飯,沒敢出聲也多吃了一碗飯。
林老太沒吃上飯,罵得更兇了。
聽多了也就麻木了,兩個小的剛不再理會自家奶的咒罵。
等吃過飯,林小剛偷偷跟林二剛說,想去雙喜街看看他們媽媽辦喜事。
林二剛嘴硬說不想看,卻瞞著大人沒去上學,偷偷去了雙喜街。
兩個剛在辦壞事上總格外默契,林二剛躲在巷子里正偷看自家院子,與同樣逃課的林小剛撞上了。
兄弟兩人如小天鵝般踮著腳尖,瞧見自家院門前的熱鬧,先是異口同聲的唉聲嘆氣,后紛紛抹起了眼淚。
“二哥哭什么?”林小剛吸著鼻子問。
“沒哭,風沙迷了眼睛。”林二剛梗著脖子別過頭,不想搭理傻弟弟。
“哦,我也被風沙迷了眼睛。”林小剛忍不住撇嘴嗚咽,“嗚嗚嗚……咱媽結婚,都不請咱們去吃席……別人都能吃席,嗚嗚嗚……向暖還請假吃席……嗚嗚嗚,我也好想吃席呀……”
林二剛快煩死了,回過頭訓斥弟弟,“吃吃吃,就知道吃!”
“二哥、不想吃席嗎?你明明也哭、也迷了、眼睛!”林小剛哭的詞不連句,還不忘質問。
林二剛狠瞪了林小剛一眼,轉身離開。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媽媽真的嫁人了,他們之前的反抗沒有任何意義。
既然沒有意義,又為什么還要繼續呢?他不想再住在爺奶家了,那里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家。
可他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回去自已的家,媽媽還會敞開懷抱接受他嗎?
小院里外的鬧嚷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親朋鄰里陸續離去,小院支起的爐灶也被幫忙的鄰居挪走,收拾的和原來一樣干凈。
瞧著天色暗了下來,何金鳳換下扎眼的紅色套裝,準備洗手做飯,被高大娘攔下。
“你今天是新娘子,不能沾油煙,新婚這天干活會操勞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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