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愿才將江醒的筆跡收好,??外頭就傳來通報聲:“太后駕到――”
徐君愿道:“江公子……不對,現在應該尊稱江公子為一聲‘陛下’了。”
江醒臉上誠然寫著“你廢話好多”幾字。
“微臣知道陛下著急,但為了不讓太后起疑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還請陛下稍作忍耐。”
這是在提醒他不要太快崩掉蕭璃的人設。江醒點點頭,??指向門口,??示意徐君愿別墨跡,跑起來。
徐君愿又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會盡快將陛下的‘家書’送到林大人手中。”
徐君愿話音剛落,太后就在來福的攙扶下急急忙忙地小跑進來:“璃兒――!”
裝一個戰神大將軍或許還有點難度,但裝傻是個人就會。江醒收起了臉上的表情,??低下頭不說話,??差不多就成功了一半。
太后握著江醒的手,發現他身上冷得嚇人:“快去搬炭盆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跑勤政殿來了?”
秀嬌嬤嬤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太后,??聽得江醒恨不能借她一張嘴。好在等她說完,小松子補充了一句:“皇上好像是來找林大人的。”
太后忙道:“那還不快把林大人請進宮來!”
很好,??他永遠可以相信小松子。
徐君愿自知太后暫時不會讓他走,??看了江醒一眼,??道:“微臣這便安排人去。”
太后命嬤嬤們帶江醒去沐浴更衣,而后果不其然地轉向了徐君愿:“國師,??皇上他這是……?”
徐君愿解釋道:“皇上能對外界做出反應,??這是好事。情緒激動,總比沒有情緒來得好。”
太后登時大喜過望:“國師的意思是,??皇上的失魂癥要開始好轉了?”
徐君愿含笑道:“‘尾宿九星,嫡子居正,可魂歸故體,??一統江山’。太后,微臣這些話,確確實實是臣觀天象所得。”
太后激動難以自抑:“哀家盼了這么多年,終于盼到這一日了……”
沐浴過后,江醒換上了一件新的龍袍。他站在鏡子前,打量著鏡子里的少年。蕭璃長得和他本人實在太像了,但似乎比他十七歲的時候矮了一些,也瘦了一點,可能是因為以前泥巴玩多了。
太后還想陪著兒子,但江醒沐浴完就睡了過去。太后到底上了年紀,這么一折騰,臉上難掩疲態。徐君愿勸道:“臣會在興慶宮守著陛下,太后鳳體要緊,不如先回慈安宮歇息?”
“不了,”太后道,“哀家就在偏殿歇一歇。皇上若是醒了,你們即刻來通知哀家。”
太后一走,徐君愿又把其他宮女太監借故打發掉,江醒立即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他終于可
以好好想想待會怎么哄林清羽了。他暫時無法開口,只能把自己想說的話全寫下來。
他寫得毫無章法,想到什么就寫什么,都忘了在大瑜沒有標點符號一說,更別說邏輯了。他擔心字太小,林清羽看不清楚,便把字寫得相當之大,一張宣紙只夠他寫一句話。
徐君愿說他的失聲只是暫時的,因為這具身體沒開過口所以短時間內無法適應。如果真是這樣,他是不是可以通過嘗試和練習發聲?
宮里帶話的內官火急火燎地趕到了將軍府,向袁寅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袁寅道:“公公稍等,我現在就去稟告夫人。”
半個時辰前,林清羽回到了將軍府。這一年來,林清羽深夜歸府是常有之事,袁寅并不覺得奇怪。他照例迎林清羽進府,問林清羽要不要用宵夜,林清羽頷首說可。
這一切都和往常沒什么不同。
歡瞳送去宵夜時,看著林清羽鎮定地翻箱倒柜,問道:“少爺,您在找什么?”
“盒子。”林清羽語氣如常,“裝著指環,家書的盒子放哪了。”
“哦,在這呢。”歡瞳總覺得哪里有些古怪。他來不及多想,把錦盒拿來遞給林清羽。待林清羽接過時,一陣寒意攀上了歡瞳的后背。
他知道這種奇異的古怪感是為什么了――他家少爺過目不忘,怎么可能連這么重要的東西放哪了都記不住。
林清羽打開錦盒的動作依舊不緊不慢,從容淡定。終于找到了要找的東西,他露出一個淺笑,道:“你看,他答應過我的。”
歡瞳驚恐道:“少爺?”
“他給我寫了保證書。”林清羽篤定道,“他不會騙我。”
歡瞳越來越慌:“少爺,您在說什么啊?”
林清羽卻像是聽不到他的話一樣,或者說,他刻意逃避著現世的一切,沉浸在另一個虛妄的世界里:“一個夢而已……只是一個夢而已。”他的神色突然變的狠戾扭曲,容顏卻仍舊詭麗精致,“他怎么敢騙我!”
錦盒里除了保證書,還有江醒送給他的求婚戒指,以及這一年來他給他寫的每一封家書。
林清羽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江醒在信中委屈地說自己好餓,吃不飽,說他想吃丈母娘做的梅花糕。在信的末尾,江醒叮囑他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吃飯……江醒要他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