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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仰見春臺(一)

      “小姐,您這……”

      “找點吃的來我吃吧。”

      “您還敢吃東西。”

      楊婉抬起頭,“不吃東西我怎么想辦法。”

      銀兒蹲下身,“都這樣了,夫人他們都想不出法子,您能想得出什么法子啊”

      楊婉不再說話,一下一下地捏著自己的手腕,靜下心來試著梳理自己的處境。

      張洛掌管錦衣衛的刑獄,這個人在歷史上的風評是兩個極端,有一部分研究他的學者認為,他是一個

      剛正不阿的直臣,有效地遏制了后來靖和年間東廠的宦禍,說白了也就是鄧瑛的死對頭。還一部人則認為,他為人過于陰狠,導致靖和年間刑獄泛濫。楊婉在研究鄧瑛的時候,也翻過不少張洛的史料,她的想法更偏向后者。

      所以銀兒的說法沒錯,如果這一次楊家沒有處置好,楊倫那個改革派,之后在官場要面臨阻力絕對不止來自那些循吏。

      有什么法子能讓自己從楊家三姑娘過去的社會關系里抽離出去,又不至于讓張楊兩家就此結下大仇呢。

      她試著把思路拉開。

      張家如今唯一顧忌的只有內廷。

      鄧瑛所在的司禮監,此時到不失為一處庇所。

      可是在大明朝,女人有沒有可能在哪里找到張家不敢碰,且日后也不需要受婚姻束縛,還能謀求活路的地方呢。

      她忽然想到了楊。

      楊婉的姐姐,寧妃。

      上帝視角的好處在于,她的確能適時地跳脫出紛繁復雜的人際關系,直接抓住這個時代各種社會機制的核心。

      “銀兒,你去看看哥哥從部里回來了沒有。”

      銀兒不肯動,連聲道不敢。

      楊婉正想自己站起來,誰知祠堂的門突然被從外面打開,楊倫官袍未褪,滿身風雪地跨了進來。

      “誰讓你起來的。跪下。”

      他聲音不大,隱火卻在肺里涌動。

      蕭雯從后面匆匆跟進來,拉住楊倫說道,“我讓她跪了一日了,這會兒就算了吧。”

      楊倫雙眼發紅,根本沒聽見蕭雯說什么。

      “跪下。”

      “行,我跪。”

      楊婉掙扎著挪回去重新跪下,“張家老夫人……”

      “你還有臉問!”

      “好,我沒臉問。”

      “……”

      楊婉腦袋一縮。

      這幾天下來她倒是逐漸找到了與楊倫說話的節奏。

      蕭雯趁著楊倫突然吃癟的空擋,蹲下身把楊婉護在身后,“你答應我今日不管外面怎么樣,您回來都不動怒,好好和婉兒說的。”

      楊倫切齒,“張洛人就在正廳,你讓我如何好好與她說。”

      “啥?”

      張洛親自來了,這到讓楊婉很意外,一下子沒收住聲音。

      蕭雯回頭看了楊婉一眼,聲音也有些怯,“他怎么來了。”

      楊倫深嘆了一口氣,走到一旁,壓著性子說道:“張家的老夫人,今日一早過身了。”

      蕭雯一怔。

      “什么……”

      楊倫看著楊婉,“喪訊在辰時就入朝了。現在連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保下你。”

      蕭雯忙又把楊婉往身后拽了拽道:“那張家老夫人,從四月起就纏綿病榻了,年前怕是病得連人都不認識了,這一遭去了,也是生死有命,哪里怪得了婉兒。”

      “那我能如何!”

      楊倫反問蕭雯,“我是朝廷做官的,議婚論禮,若是依著一個“禮”字,哪里有這些事情?現而今,我也卷在這里面動彈不得。連部里的事都乏閑來想。且這又不是錢糧軍國的大事,卻讓我楊張兩家成仇至此,我并不是怕仕途有損,我是怕,這位北鎮撫司使,私恨公泄,若得機會拿住了我,之后你,母親,還有這不知死活的丫頭,就要被外面踐成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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