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中的讀書人一聽,知道松山先生要寫文章了,于是一個個激動起來,有人忙不迭地去拿筆墨,更多人朝王碧這邊擁簇過來,等到筆墨紙硯送上來,王碧開始提筆蘸墨,隨即筆走龍蛇,在眾人的灼熱目光之中,片刻功夫便寫出了一篇文章。
“好……嬉笑怒罵,都在松山先生筆下,罵得好,寫得痛快。”
“那姓王的以為自家是吏部尚書,就敢小視我天下理學才子,今日讓他見識見識松山先生的厲害。”
王碧拋了筆,卻是顯得風淡云清,用著淡淡的口吻道:“這什么學而報是什么東西?去打聽打聽,把這文章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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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青云茶肆,幾乎所有讀書人聚集的地方都沸騰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當這消息傳開,不但王恕被人記住,連學而報也一時之間成為熱議的話題,為了這個,連國子監里頭也是爭議不斷,王恕身為吏部尚書,倒也有不少替他奔走的人,再加上三原學在陜西學院深入人心,有人罵,自然也就有人維護,各種爭吵接連不斷,同時也是鬧得洛陽紙貴,兩百份學而報頃刻間銷售一空。不少人仍在四處求購,以至于市面上的價格從五十文漲到了三百文以上。對有功名的讀書人來說,這點錢算什么?緊要的是那王恕出格的論,緊要的是與同窗好友清談時,人家談及三原學或者王恕時,你能接得上話。若是別人說一句學而報,你卻是吱吱嗚嗚,不知何謂學而,多半就
要被人恥笑了。
柳乘風從百戶所值堂下來,便忙不迭地往報館去了,鄧文已經告急,灰頭土臉地見了柳乘風第一句話便是:“東家,現在加印來不及了,到處都是索求學而報的,兩百份已經銷售一空,就是再加印五百份一千份只怕也不夠。”
柳乘風想了想,道:“不必加印了,準備校對第二期吧,咱們就弄饑餓銷售的法子,讀書人的錢跟撿的一樣,咱們越是吊他們的胃口,他們就越有興致,鄧老兄,實話和你說吧,咱們賣的不是報……”
“不是報……”鄧文一頭霧水。
柳乘風呵呵一笑,道:“咱們賣的是概念,是文化,什么叫文化?文化就是你想買都得求著咱們,要想看咱們的報紙,得大清早起來排好隊,花尋常人一天、兩天甚至一個月的飯錢哭著喊著來買咱們的報紙。”
鄧文目瞪口呆,他也是做過生意的,還從來沒有聽說這樣賣東西的,不是都說做生意要逢人三分笑,好好伺候著客人的嗎?怎么到了這東家的口里,倒像是客人要哭著喊著被你踹幾腳也不肯松手一樣?
不過這生意怎么做是東家的事,虧了也是東家,鄧文也不便多問,道:“東家的意思是第一期只印這么多,不再加印了?”
柳乘風頜首點頭,道:“就印這么多,收稿的事怎么樣了?”
鄧文眼睛一亮,道:“報紙賣出去三個時辰不到,就送來了不少稿子,東家到我主編房去看看。”
柳乘風到了主編房,所謂主編房其實就是個小辦公室,里頭一累累的文稿,鄧文抽出了一沓來請柳乘風過目,心里不禁有點兒震驚:“竟是送來了這么多?”隨即開始走馬觀花似地看了起來,這里頭的文章幾乎全是駁斥三原學的,柳乘風看了文章的署名,問了鄧文這些人的背景,寫文章的人有名士、有大儒,還有官翰林,什么人都有,柳乘風不由眼睛一亮,效果果然出來了,柳乘風道:“你在里頭挑一些辭犀利些的,越犀利越好,若是一些聲名大的大儒、名士也可以挑一些,至于官、翰林就不必了,想要自己的文章登報,最低也要是翰林學士或者六部侍郎的身份,其他的……”柳乘風很倨傲地背著手笑了笑道:“不必理會。”
鄧文連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柳乘風又吩咐道:“下一期印五百份,不過價錢要提一提……”柳乘風的目光閃爍著極少有的市儈,呵呵一笑,隨即風淡云清地道:“就三百文吧,暫時先定這個辦法,先把人的胃口吊起來,你等著瞧,好戲還在后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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