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拖了個小行李箱出來。
周芙眨了下眼:“你要去出差嗎?”
陳忌沒吭聲,直接將行李箱打開,放平在地上,隨后將箱子里的證件,不緊不慢一本接一本地掏出來,擺到周芙桌前。
周芙:“?”
陳忌嗓音淡淡,滿不在意地給她數著:“房產證,這套房的,這個是那天帶你去的那個別墅的,還有這個,是三環邊上那棟,等小長假的時候帶你過去住兩天,還有這些,不太記得都是哪了,反正就是北臨還有隔壁幾個市的,我約個時間,帶你去做個公證。”
周芙被他一下接一下的弄得有些懵:“?”
陳忌還在往外掏:“另外這些,是一些存折啊信托啊什么卡之類的,密碼都一樣,一會兒發你微信上,其余的就是浮沉的那些有的沒的,時間我也約了,到時候去辦個手續。還有這些零零碎碎的不知道什么東西,有的是陸天山,噢就是我北臨那個親爹給的,反正七七八八的我也懶得管,以后正好都你來管了。”
周芙皺了皺眉,不解問:“……什么意思啊?”
陳忌坦蕩蕩:“財產啊,共同財產,你不是已經給我分了你的?那我肯定也不能占你便宜。”
“……”周芙張了張嘴,她那點東西,和他這些比,壓根兒就不能擺到一塊相提并論好嗎,周芙擺擺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把我的給你。”
并不是要他也把自己的拿出來分的意思。
陳忌眉梢揚了下,不以為意道:“我也是啊,我和你一個意思,不行?只許你算得那么清楚?”
周芙:“……”
周五傍晚下了班,按照陳忌先前說好的,今晚要一塊去觀星臺等日出。
兩人先回了趟家,陳忌拿了兩件外套和薄毯到車上,再帶周芙去超市采購今晚在山上要吃的零食。
周芙仍舊如之前一樣,老老實實的跟在一旁,什么都不敢拿不敢買。
陳忌垂眸掃她一眼,淡淡說:“多挑點兒,我不夠吃。”
周芙順口接了句:“你之前不是不喜歡吃零食嗎?”
陳忌伸手掐了掐她臉頰:“你怎么這么小氣?”
周芙:“?”
陳忌:“不就多吃點兒你的共同財產,這么不舍得?”
周芙:“……?”
最后在陳忌的不停加塞下,購物車又堆了滿滿一座小山。
臨去山上前,陸明舶打了電話過來,陳忌正開著車,直接按了外放。
陸明舶:“忌哥,今晚兄弟幾個組了局,出來聚聚唄,都多久沒一塊吃過飯了?”
陳忌一話沒說就開口拒絕:“去不了,晚上有事兒。”
陸明舶很懂,語氣十分曖昧:“你晚上有沒有事兒我能不知道?浮沉外務這塊都是我在負責,你又不喜歡應酬的,怕是陪老婆吧?”
一旁的周芙不自在地舔了下唇,緊著手心,耳根紅得能滴出血來。
“昂,不行?”陳忌面不改色,竟直接當著周芙的面應著。
陸明舶那邊似乎是將手機塞給身旁的許思甜了,女孩兒熟悉的嗓音很快從音響處傳來:“粥粥你在旁邊嗎?!我是許思甜!晚上來吃飯嗎?就我一個女的,可太無聊了,你一塊來唄?”
周芙已經很久沒有機會和許思甜聯系了,此刻冷不丁聽見她的聲音,差點掉眼淚,忙扭頭看向陳忌,似是在征求他同意。
男人正開著車,目視前方,余光瞥見她的動靜,習慣性縱容:“看你,我隨便。”
周芙彎了下唇,忙對許思甜說:“好呀,我們一會兒過去。”
陳忌偏頭掃她一眼:“日出不看了?”
“下周五吧?好不好,太陽又不會丟。”
她少見的,又會開始向他提要求了。
陳忌不經意地扯了下唇角:“行吧。”
反正他們還有無數個下周。
晚上一塊吃飯的,大多是陳忌從前在今塘玩得比較好的朋友。
陳忌這個人脾氣雖然差,可是對待朋友是真義氣,自己發達了也不忘替朋友拉一把,一伙人跟著他干,各自發揮特長,這些年都混得風生水起。
如今都是兜里有不少錢的主,約的地點自然也不會差。
幾個人直接包了一整層,除了吃飯之外,各色各樣的娛樂設備層出不窮。
兩人一進到廳內,就見許思甜立刻放下手中的臺球桿,丟下正費盡心思教她打臺球的陸明舶,風一樣往周芙跟前沖了過來。
兩個小姑娘七八年不見,抱在一塊哭哭啼啼半點沒有生疏的感覺。
與其說來吃飯,更不如說來敘舊。
兩個人湊在一塊,飯菜沒吃幾口,話倒是說了幾籮筐。
男人們也懶得管她們,幾個人圍在臺球桌邊打起球來。
許思甜抱了會兒周芙,隨口說:“你可太瘦了,骨頭都硌到我了,我要是能和你一樣瘦就好了,也省得我成天看著晚飯不能吃,干餓著減肥。”
周芙笑了下:“你這樣是剛好的,我這種容易生病,所以我最近也在努力增肥,小有成效,已經重了四斤了!”
許思甜曖昧地掃她一眼:“我聽陸明舶提過,陳忌可真行,把你養得真不錯,一個月就能養回四斤。”
周芙臉頰燙了燙:“……”
許思甜繼續說:“我這樣不行,看著還行,其實還是偏重了,得再瘦點才好,陸明舶那個傻逼就喜歡瘦子。”
周芙抿了下唇,不自覺瞧了眼如今的許思甜。
其實和從前沒有太大的差別,可是有些地方,似乎又有種說不上來的小變化。
比如她從前是干凈清爽的高馬尾,最看不慣周之晴那種帶著羊毛卷的披肩發。
可如今的頭發,卻和從前的周之晴有些相似。
不止是頭發,還有各種各樣細小的地方,似乎都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
不過這些既視感也只是閃過一瞬,很快便被拋到腦后。
臺球桌那邊,陸明舶沖許思甜招了下手,許思甜立刻便懂了他的意思,拿了包煙倒了杯酒給他送過去,送完東西后,兩人還旁若無人的親了一下。
周芙對于他們的短暫記憶還停留在八年前,大家還在今塘附中讀高一的時候,一時有些沒法接受這樣大尺度的成年人時間。
一瞬間的小舉動,看得她面紅耳赤。
待許思甜回到身邊,見周芙這個模樣,忍不住笑了:“你干嘛?我和他都在一起好幾年了,接個吻很正常的,你以為還未成年啊。”
“你和陳忌該不會連親都沒親過吧……?”許思甜見她這副反應,睜大眼,不可思議道。
別說親了,他倆連手都沒牽過,說到底連戀愛都沒談過,壓根就不是情侶……周芙尷尬地咬了下唇,忙扯開話題:“那個,你和陸明舶后來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
許思甜睫毛扇了下,擺擺手:“哎呀,也沒什么,就是他之前和周之晴在一起,結果被人家甩了好幾次,后來有一次被甩了之后,人家好幾個月都不愿意和他復合,好像是有新男朋友了,讓他別再糾纏,他就跟受了多重的情傷似的,天天買醉,正好在我勤工儉學的那個酒店,我記得那時候,他每天來喝酒,起碼喝了有大半個月吧,反正一來一去的,就在一起了。”
說到后面的時候,許思甜表情不太自在,似乎回憶也并不是很愉悅。
周芙沒再細問,喝了口果汁。
就聽見許思甜忽然感嘆道:“粥粥,我好羨慕你。”
“嗯?”
“你們都分開八年了,陳忌對你都從沒變過,還是像以前一樣那么重視你,一找到你,就迫不及待帶你把證領了。”許思甜低下頭,喝了口酒,“我和陸明舶在一塊這么久了,前段時間我爸媽催婚,我和他提了幾次,每次都被他打著哈哈幾句話敷衍了事,渣男。”
周芙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說,她和陳忌之間的婚姻,其實也不是像她想得那么簡單。
至少,不是因為感情的水到渠成才修成的正果。
她甚至都不知道陳忌對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覺。
若非要說羨慕,她更羨慕她,畢竟她和喜歡的人早早就在一起了,沒有什么錯過的八年。
“能被一個人從一而終拼了命地喜歡著,該是件多么幸運地事啊。”許思甜忽然冒出了句。
周芙怔了怔,還是打算說句實話:“其實,我和陳忌之間,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我們沒談戀愛,他也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結婚的……”
“你都不知道陳忌有多喜歡你。”許思甜把酒一口悶了,后勁上了頭,情緒也開始濃烈起來,“你不知道你剛走那會兒,他有多頹,打從你走之后就沒再來過學校。”
“后來陸明舶著急了,找到他家去,就聽蘇奶奶說,陳忌沒日沒夜坐在你從前住的那間臥房里,煙一包接一包抽,酒一箱接一箱喝,跟不要命似的,誰勸都不好使。”
“后來,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就是半個多月之后,你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當時我問你要不要替你找一下陳忌,你說不用了,不過事后我想了想,還是讓陸明舶去和陳忌說了聲。”許思甜看著周芙,“那是你走之后,我第一次在學校里看到陳忌,他來找我,問我能不能把手機借他一下,他想把你那通電話的錄音弄出來,我就把手機給他了。”
“后來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回學校上學了,每天來得最早的那一個永遠是他,一個人坐在第一桌,插著耳機玩命地埋頭寫卷子。”
“有次陸明舶犯賤,趁陳忌午休的時候,偷偷摘了他耳機聽了里邊的內容,被陳忌狠狠地打了一頓。”許思甜幸災樂禍地笑了下,問周芙,“你知道陳忌耳機里放的是什么嗎?”
周芙搖搖頭:“什么歌嗎?”
“我們一開始也以為是什么歌呢。”許思甜頓了頓,“后來陸明舶和我說,是你打來的那通電話的錄音,里面全是你的聲音。”
“在今塘的時候,他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去趟北臨,后來又忽然總往英國跑,你知道為什么嗎?”
周芙搖搖頭,這會兒已經沒辦法思考了。
“我聽陸明舶說,有兩年,陳忌怎么都找不到你,然后不知道從哪打聽到你有個發小去英國讀書了,估計以為你也跟著去了,所以總往英國跑。”
許思甜說完,又不想讓氣氛變得這么僵,開了句玩笑:“誰能想到啊,陳忌頂著張渣男臉,居然還是個戀愛腦,這種行為難道不該是陸明舶那種丑東西才應該做的嗎?”
周芙努力扯了下唇角,卻實在是笑不出來了。
晚上陳忌開車回家,周芙坐在副座上耷拉著臉,一不發。
男人冷不丁來了句:“見個許思甜就感動成這樣?還抱在一塊兒哭,你當初剛見我的時候,怎么不哭?”
“哭了。”周芙平靜地開口,“沒讓你看見。”
陳忌忽然噤了聲,片刻后,又說:“那難道不是被辣哭的?你可真行。”
周芙忽地偏過頭去:“所以那些菜都是你送的吧?”
陳忌:“……”
后半程,一路上,兩人都沒再多說一句話。
狹小的車內,空氣忽然安靜。
到家之后,周芙兀自回了臥室。
陳忌心里頭不知為何,莫名起了些煩躁。
從抽屜里摸出包許久沒在這家里抽過的煙,想了想,又順手帶了瓶酒,出了門。
到了小區樓底時,給周芙發了條消息: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睡,一會兒回來。
似是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會有什么狀況,陳忌也沒敢走遠,就只是回到停車場里頭,坐到車上,開了半邊車門,一邊抽煙一邊喝酒。
其實找到周芙之后,他已經很久沒再這樣頹過,可不知為什么,今晚看到陸明舶和許思甜兩人相親相愛湊到一塊的時候,那種莫名的煩躁意味便更盛。
要是沒有這八年,他和周芙也會像他們一樣很快就走到一起吧?那他也不至于羨慕別人。
周芙是洗完澡出來后才看到陳忌的消息的。
距離他出門,大概也過去了半個小時。
或許是某種默契使然,周芙總覺得他這趟出門,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沙發上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給他發了條消息。
你去哪了?你不是說,一會兒就回來嗎?
陳忌那邊酒已經喝了三分之一,煙也抽了小半包,這會兒面色微沉著,可見到周芙消息時,還是很快給她回了過去:你都多大人了,該不會還不敢一個人呆在家吧?
周芙:……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想了想,索性直接順著他的話說:嗯……那你能早點兒回來嗎?
陳忌輕嘆一口氣:等著。
他隨意將剩下的酒和煙全數留在車里,孤零零一個人坐上電梯回了家。
手剛搭上門把手,還沒來得及開門。
周芙便一下從里頭將門打開。
陳忌眉梢揚了揚:“等我呢?”
周芙沒否認:“嗯,等你。”
男人沒進門,只定定站在門外。
周芙瞧了眼:“為什么不進來?”
“抽了點煙,味兒還沒散。”
“噢……”周芙舔了下唇,仰頭看向他,像是鼓足了勇氣,才結結巴巴說了一句,“有個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陳忌下意識蹙起眉頭,生怕她說出什么要搬家要辭職,等等一系列他一個字都不想聽到的話:“什么事?”
“就是……”周芙咬了下唇,手心攥得緊緊的,“就是我說,既然我們都已經結婚了嘛……要不,就,走個流程,談談戀愛什么的?你說怎么樣?”
陳忌表情怔了一瞬,然而也僅是一瞬,又迅速恢復如常:“那你這么說,既然要談戀愛,總得有個人追一下吧?該走的流程不都得走一走,不是嗎?”
周芙點點頭:“也對。”
她想了想:“那要不,我追你一下吧?”
她小心翼翼抬睫睨著他:“是你之前說我可以追你的……”
“嗯,我又沒說什么,你慫什么啊?”陳忌懶洋洋地偏著頭應了句。
周芙緊張地抿了下唇:“反正我就是和你說一下。”
陳忌十分大度地點點頭:“行吧,你追吧,我反正也管不了你。”
周芙:“……”
“我就提醒你一句啊。”陳忌故弄玄虛地頓了頓,“我這個人呢,還挺難追的。”
周芙乖巧地點頭,表示理解:“嗯,那我努努力,盡量讓你滿意點。”
陳忌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那你打算怎么追?”
周芙努力思考了一下:“我還不太清楚,不過昨天有上網查了一下攻略,嗯……或者,你有什么建議嗎?一般追人要怎么追啊?”
陳忌嘖了聲:“你這是要我透題啊?”
周芙鼓了下腮:“行個方便唄?”
陳忌傲慢地梗著脖子:“那我哪知道,我又沒追過人。”
他想了想,舌尖痞里痞氣地抵了抵臉頰:“不過我看陸明舶他們一般都是,接吻什么的。”
周芙張了張嘴,緊張得說起話來都有些結巴:“剛、剛追就接吻啊……?”
陳忌一本正經道:“對啊,這有什么奇怪的,剛見面就上床的還一大堆呢。”
周芙:“……”
周芙這會兒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那我……”
陳忌挑了下眉:“你不是說要追?”
周芙點點頭。
陳忌:“這點面子都拉不下來?”
周芙深吸一口氣,忽然湊到他跟前,踮起腳尖,雙手攥在他手臂上:“那你低頭準備一下吧。”
陳忌:“?”
周芙佯裝淡定道:“我打算親你了,你稍稍配合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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