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天和你說了什么?”他啞聲在她耳邊問。
“是俞晚雪托付我的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就答應下來了。卻沒想到七少爺突然發難……不想讓人看到誤會了去,雨竹才關了房門。繡渠在外面不明白,有驚慌之態是正常的。”顧錦朝回答道。
“避重就輕,你和他說了什么?”他輕輕說,“你再不好好回答,我就懲罰你了。”
她嘆了口氣:“我沒說什么,是陳玄青……我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那些。”
陳彥允又笑了,“我再說一次,不準避重就輕,他說了什么話。為什么握了你的手?”
同時,他不輕不重地打了她的臀一下,像在懲罰不聽話的小孩子。
顧錦朝羞得滿臉通紅,沒有辦法,只能把大致的事情重復了一遍。
可他的動作仍然在繼續,顧錦朝身子一顫,怒道:“我都說清楚了!”
他俯下身親她,低聲道:“這又不是懲罰。”
……
燭火在半刻鐘后才亮起來,顧錦朝就癱軟在他懷里,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顧錦朝才覺得陳彥允平時和她溫存,果然是忍耐多了。陳彥允很少有忍不住的時候,一旦有那種時候,就比較失常。“你來說吧。”陳彥允讓她靠著自己的,“我問的問完了,讓你說。”
顧錦朝翻身攔住他的腰,發現他垂下頭看著自己,目光里已經滿是柔和。
剛才兩人也真是過了,她生氣的時候,連陳彥允都喊出來了。他好像也沒有客氣,還嘲諷她。
顧錦朝先笑了笑,也覺得心里很平和:“尋常百姓家里,厲害的女人就和男人吵架,連名帶姓地叫。有的男人還因此怕老婆……一點都不相敬如賓。”
陳彥允想起剛才她喊的那聲陳彥允,不由親了親她:“你人后可以這么叫我。不過我可不會怕你的。妻以夫為綱,你要聽我的。”
顧錦朝別開臉不要他親了,認真地道:“……我來跟您說原來的事吧。”
陳彥允嗯了一聲。
兩人相擁著,互相偎依。燭火昏黃。
顧錦朝好像也真的回到了那個年少的時候,想起自己荒唐的過去。
“我是在三舅的書房里看到他的,以為他是登徒子,咬了他一口。陳玄青左手上有道疤,那就是我咬的……我那時候年紀小,只是覺得還有幾分喜歡他。何況他又不喜歡我。”
“您也知道,人總是喜歡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他越對我不理睬,我好像就越喜歡他一樣。他原來還羞辱我,那時候我是真不知羞,膽子也大。”
她把頭靠著他胸-膛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以為他靜靜地聽自己說,卻沒有應承。
顧錦朝抬頭想看他,卻被他按住頭:“你說就是,我聽著。”
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怕嚇到她。
因為胸口翻騰的妒忌吧。
這些事他聽著不舒服,卻一定要聽她說完。
顧錦朝就繼續說:“后來我母親生病了,那一年我成熟了許多,也懂事了。就不再糾纏于他了。母親死后我傷心欲絕,隨著父親去大興回了祖家。再后來遇到了您……我一直覺得我配不上你。”顧錦朝笑了笑,她是真的這么想。
“您是東閣大學士,我卻是個小家族的喪母長女。您來提親的時候,我很吃驚。而且那時候還有和陳玄青的事在前,我也十分猶豫。直到我嫁過來……我想和陳玄青劃清的,平時也很少見他。只是沒想到陳玄青會……其實也不全是他的錯,他只是有點固執。”
顧錦朝也想過陳玄青的行為,她覺得陳玄青不過是不甘心而已。本來巴著你的東西突然不要你了,心里肯定會不舒服。需要有個人來開導他。
久久沒有聽到陳彥允回話,顧錦朝抬起頭:“三爺,您不想聽嗎?”
沉默片刻,陳彥允才把她的頭發整理到一邊:“我聽著呢。我都知道了,我來處理這事就好,你不用管了。”
說著他就起身穿衣了,顧錦朝忙拉住他:“這么晚,您要去哪兒?”
他無奈地笑笑。
“你總不會覺得,我帶這么多人回來是要玩的?這幾天我本來就忙,昨夜沒回來也是在做事。今晚本來是要和幕僚商議事情的,想忙完再和你說……結果你非拉著我不放。”
想到剛才的事,顧錦朝有些羞惱。哦了一聲把手縮回去。剛才纏著他不放,她還真是豁出去了。
……她哪里知道,陳彥允是有事情要做。還以為他就是不肯見她了!
*
江嚴等人候在書房外面,端了個炭盆
來向火。
不一會兒雪紛紛揚揚的下起來了,幾個人把炭盆抬上了廡廊,小聲的說話。
馮雋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顧錦朝,覺得很驚奇:“那便是咱們三夫人?”
陳三爺這幾年信佛養生,不怎么近女色。能接近他的女子必然就是三夫人了。不過陳三爺對誰都是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怎么對夫人反倒冷著臉……
江嚴點頭應了,另一個戴檀色綸巾的年輕人說:“馮先生前不久去了貴州,想必是沒見過三夫人……說起來三爺派您去貴州走訪,調查蕭游的住處。您問到當時蕭游的藏身處了嗎?這東西老奸巨猾的,藏身處里好東西肯定不少。”
馮雋在火盆上搓著手暖和,笑說:“你都知道他是老奸巨猾的,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我找了當地苗寨里頭的老人隨我入山去尋,從苗嶺一直找到川黔要隘婁山關,就只捉了幾只稀罕的紅腹錦雞。后來是帶著一隊行兵進武陵山才找到他的住處。那里連個窩棚都沒有,這老東西就住在山洞里。”
書硯從大廚房里捧了一些芋頭過來,給幾位烤著吃驅寒。
江嚴把芋頭埋進炭盆里,邊說:“蕭游這種人,行謹慎的,既然是準備出來反長興候的,山洞里肯定什么都沒有。你們敗興而歸吧?”
馮雋搖了搖頭:“里面確實干干凈凈的,就留下些孩子的玩意兒。不過他走得匆忙,很多東西來不及銷毀,便就地埋在一棵松樹底下了。要不是苗寨老人帶著條狗去聞,我們還找不到……你們這邊呢?”
“趙寅池要致仕了,大事。昨晚陳三爺和張大人談了一夜,究竟該推舉誰最好。”江嚴繼續道,“兵部尚書雖是文職,但沒有行兵布陣的經歷,一般的進士可不能任。張大人手下倒是有幾個可用之才,只是行兵經驗不足,不堪大任。”
火盆里的芋頭就烤好了。眾人拿了烤好的芋頭剝開吃。正吃著芋頭,陳三爺穿好直裰,從書房里出來。
江嚴和馮雋才放下手頭的東西,跟著他進了次間。
陳三爺坐下喝了口熱茶,先讓馮雋上來回話:“你們在武陵山發現的,都有些什么?”
馮雋恭敬地拱手:“……詩詞書畫、時下的制藝文章,還有一些和別人相通的書信。睿親王和老長興候的書信少,和張大人、長興候世子的書信比較多。”他讓人抬了箱子上來。
“屬下選了些重要的出來,不過他留下的書信都已經是處理過的。您懷疑睿親王宮變有異樣,書信里看不出來。大多是他和長興候世子討論兵器或者是機弩,和張大人的書信就比較奇怪些,談的是詩詞和畫……”馮雋頓了頓,聲音低了些,“您的詩詞和畫。他那些沒毀的也是您早年的文章”
陳彥允面色一凝。“拿過來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