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朝也聽到了繡渠的聲音,她不由緊張起來,這種時候不讓人誤會都難!何況陳三爺一向多疑。……陳三爺說過下午會回來,但她不知道陳玄青會出這樣的變故!
她看了雨竹一眼,雨竹立刻反應過來,忙把西次間的扇打開。
陳玄青剛才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只是壓抑得太久了。聽到外面繡渠的聲音,他猛的一驚才徹底清醒過來。他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父親最會洞悉別人了!肯定一聽就知道自己有問題。
他受禮教多年,禮義廉恥最是遵守不過。父親平時也以此來夸贊他。要是讓他知道,平時受他褒獎,寄予厚望的長子竟然對繼母有了別的心思……父親會怎么對他?陳玄青喉嚨中涌上一股腥甜,他不由緊緊握住手。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陳三爺聽到了扇的輕響,他跨進門后,看到陳玄青低著頭,顧錦朝則露出個笑容,站起身道:“三爺回來了,可是累了?妾身給您沏茶吧。”
他心里已經沉下來。
顧錦朝一看到陳三爺,就知道他在生氣,而且是怒急了。眼睛完全沒有笑意,冰冷又犀利。但是他的笑容卻一如往常的儒雅,甚至表情絲毫不變。
他坐到顧錦朝身邊,顧錦朝身子一僵,后背都開始出冷汗。陳三爺卻讓她坐下來,他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問,“你們正在說話嗎,說什么了?”
陳玄青嘴唇蒼白,低聲喊:“父親。”又道,“……沒什么,就是曦姐兒練琴的事。”
“嗯。”他顯得十分平靜,又問顧錦朝,“是嗎?”
顧錦朝袖下的手掐住掌心,才維持笑容點了點頭。
“那說完了嗎?”他淡淡地道,“要是說完了,你先下去吧。”
陳玄青被父親看一眼,簡直是渾身都發寒。他從小就怕父親,凡事都要做到他期待的最好,現在卻做了這樣的事……他啞聲告退,出了西次間。
采芙看到陳三爺的茶杯空了,想為他倒茶。剛上前一步,就聽到陳三爺冰冷的聲音:“滾出去!”
顧錦朝都被他突然的發怒嚇到了!采芙更是臉色煞白,拉著雨竹行禮退出去,合上了西次間的扇。
陳三爺給自己倒茶,喝茶。
西次間里沒有一點聲音。
顧錦朝僵硬地坐著。
陳三爺應該早就知道她和陳玄青過去的事了。
顧錦朝也有感覺,但是她原來只是猜測。沒有人來捅破這層窗戶紙,她也能感覺到陳三爺的猜忌和不信任。他是一個相當多疑的人,顧錦朝從前世就深刻認識了這點。
陳三爺在猜忌什么呢?顧錦朝并不知道,她卻也能猜出來個大概。
但從前他也只是猜忌,并沒有認定。
顧錦朝抬頭看他,陳彥允卻沉默地喝茶。
她覺得自己渾身發冷。
是不是他今天就認定了呢……
顧錦朝覺得自己嗓子發澀,說不出話來。
她一向不覺得自己是個果斷的人,只是她覺得,她和陳玄青的事已經是過去的了,沒必要再說起。無端的說起這種事對誰都不好。只是她沒想到陳三爺有一天會懷疑,或者沒
想到陳玄青竟然會這么做,把她逼到現在的份上。
依照陳三爺的習慣,他懷疑后說不定已經找人調查過自己了,他按兵不動,是因為所有的事情還不明朗。
信任是一件很難的事。陳三爺不信任自己很正常,顧錦朝心里知道。她打算把一切都說了,怎么判斷就任由陳彥允吧。
她雖然什么都沒有做過,但她要對自己過去的錯誤負責。
顧錦朝心里很快就鎮定下來。
她站起身走到陳三爺面前,開口道:“三爺,妾身有件事想和您說。”
陳彥允卻看到了她藏在袖下的手,正不自覺地微動。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拉住她,看到顧錦朝手腕上的紅痕。她皮膚嬌氣得很,往往他稍微用力就能留下痕跡。這痕跡是誰留下的呢?她的丫頭肯定是不敢的。
顧錦朝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痕跡,心都震了一下。忙想要抽回手,卻被他緊緊鉗住。
顧錦朝下意識地抬頭看他,她從來沒看到陳三爺這樣的表情,不像是生氣,只是面無表情。
“怎么弄的?”陳三爺聲音都緊了,“你不要告訴我是你自己掐的。”
顧錦朝深吸一口氣:“我和七少爺起了爭執……”
“你們不是在談曦姐兒練琴的事嗎,這是怎么爭執起來的?”陳三爺嘴邊露出一絲微笑,卻語帶嘲諷,“爭執該用桐木的琴好,還是杉木的琴好?”
顧錦朝臉色發白。陳玄青對她的心思,她本來想替他瞞下來……只是把兩人過往的恩怨說給陳三爺聽,也能解釋兩人為什么總是不和。
但這怎么瞞得過陳三爺!
陳三爺看著顧錦朝的遲疑。他心里的感覺實在是復雜,笑容反倒越發嘲諷。
他是想嘲笑自己。
他去娶錦朝的時候,顧錦朝本來就是不愿意的。他用了手段,半是要求半是脅迫地讓她答應了。現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