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震驚之際,小川子又飛快地抬起頭,他幾乎是語無倫次地說道:
“奴才奴才只求小主待奴才傷后能允奴才去內藥房,買些買些傷藥奴才的罪責,奴才愿一力承擔!”
說完,他又重重地磕下頭去,肩膀微微顫抖。
內藥房!
水仙瞬間清楚了小川子的謀算!
他不是偷錢!他是要用這自辱的方式,制造一個合理的、能接觸內藥房的機會!
他是要用自己的安危,去為她換那安胎藥!
一股難以喻的酸楚瞬間涌上水仙的眼底!她看著小川子那卑微匍匐、甘愿背負污名的背影,只覺得一時間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個傻子!這個忠心耿耿的傻子!
“好!好一個認罪伏法!”嚴嬤嬤只聽到了小川子認罪,她心中快意無比,仿佛終于大仇得報!
她厲聲道:“這等手腳不干凈、忘恩負義的刁奴來人啊!給老身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讓他長長記性!”
三十大板!
這懲罰也太重了!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誰敢!”水仙猛地踏前一步,擋在了小川子身前!
她目光冰冷地掃過那幾個被嚴嬤嬤吆喝上前、有些猶豫的行刑太監。
“這里是承明殿!我是承明殿的主子!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動我的人?!”
那幾個太監被她凌厲的氣勢所懾,腳步頓時停留在原地。
“貴人!”嚴嬤嬤聲音尖銳,“您還要包庇這小賊不成?人贓并獲,他自己都認了!這等刁奴,三十板子都是老身看在您的面子上從輕發落了!”
“若按宮規,打死都是輕的!”
水仙的聲音冷得像冰:“嚴嬤嬤,你口口聲聲宮規,我倒要問問,動用私刑、公報私仇,難道就是宮規所允嗎?!”
她輕瞇了下眼睛,目光仿佛能看到嚴嬤嬤心底齷齪:“李三之事,你恨我,更恨小川子,你以為我不知道?!”
嚴嬤嬤被戳中心事,臉色一變,剛要反駁,水仙卻不給她機會,目光轉向那幾個行刑太監:
“要打,可以!但都給我聽好了!小川子縱有錯,也是承明殿的人!”
“打壞了,我唯你們是問!下手給我掂量著點!若讓我知道你們下了死手”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些行刑太監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手重手輕只在一念之差,誰想因此得罪一個圣寵正濃的貴人呢?
嚴嬤嬤氣得臉色鐵青:“還愣著干什么?!給老身打!按宮規,三十板子!一板子都不許少!給老身狠狠地打!”
幾個行刑太監互相看了一眼,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將小川子拖到院子中央準備好的刑凳上。
“小主!”銀珠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紅著眼眶。
“外面風大,您回屋吧!別別臟了您的眼!奴婢在這里看著!”
水仙知道,身為宮嬪,在這里看著一個太監行刑也不合規矩。
她沒再說話,任由銀珠攙扶著,轉身,一步一步走回內室。
回到內室后,水仙能聽到從庭院里傳來的,一下接著一下的板子聲音。
從始至終,小川子都咬緊牙關沒有吭聲,只能聽見棍杖責打皮肉的悶響,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余聲音。
整整三十板子。
當最后一聲板子落下,庭院里徹底陷入一片死寂,水仙依舊保持著那個僵硬的坐姿,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銀珠紅著眼睛進來:“小主打完了內藥房的人來了把小川子抬走了”
水仙猛地站起身,抓住銀珠的雙手,聲音帶著些許壓不住的顫抖:“人還活著嗎?”
“還有氣,還有氣”銀珠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就是……就是傷得很重。”
“活著就好”水仙喃喃道,心中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些。
她快步走到妝臺前,打開一個暗格,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錦袋,里面裝滿了金葉子和小巧的金元寶。
她將錦袋塞到銀珠手里。
“你拿著,立刻去找太醫!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錢!務必請一位醫術高明的太醫去內藥房,給小川子醫治!保住他的命!”
“可是小主”銀珠捧著沉甸甸的錦袋,卻滿臉為難。
“太醫們都是給主子們看病的,他們他們怎么會屈尊降貴去給一個小太監”
水仙打斷她,“是人就有價!告訴太醫,只要能保住小川子的命,我承明殿庫房里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皇上賜的珍寶,任由他挑選!”
“我只要他活!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去!”
“是!奴婢這就去!”銀珠沒有想到水仙竟然愿意為了小川子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或許,之前水仙承諾他們的在宮中保他們平安,真的不是一句空話!
她不敢再猶豫,轉身就要跑。
“等等!”水仙突然叫住她。
水仙快步走到銀珠面前,將她拉近,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告訴小川子,讓他安心養傷。”
“再告訴他”
水仙的聲音越來越低,她大膽的計劃只有銀珠一人聽見。
這一次,她要易貴春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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