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潮期間,云楯營四名都尉命喪欺山詭魈之手,這筆血債,唯有血還。
“轟!轟!轟!!!”
頃刻間,林中戰斗之聲,愈發慘烈。
霧綃籠紗,寒漪織縠。
隔著蝕心迷霧的常清,已然看不清戰況,他站在安全區外,默不作聲。
眼下他實力太低,貿然參戰,徒添麻煩。
不如識趣觀戰!
他心中一動,幾只路上炮制的血嗣鼠,沖進了迷霧之中。
透過血嗣鼠的視角,隱約可見左使幾乎壓著欺山詭魈在打!
他肉身強橫如妖,手握指虎,全憑拳頭,一拳又一拳的轟在欺山詭魈后頸,打得欺山詭魈在連連怒吼,卻反擊不得。不得不硬撼鎮妖左使拳頭,錘擊大地。
以欺山之能,束縛左使鬼魅身形。
可即便如此,面對體型更小,且更加靈活的左使,依舊討不到好處。
甚至還要忍受云楯營司衛的襲擾。
尤其是尤文羽,已然不是襲擾,而是攻擊。
卻見他手中陌刀悄然燃燒起幽藍色的冷焰,每一刀都會在欺山詭魈身上,留下大片冰霜,看得常清心臟狂跳。
因為那源源不斷共享而來的戰斗數據,正迅速完善著他的武道數據庫。
“噗!噗!噗!”
倏地,常清視野一黑,卻是血嗣鼠已然全部暴斃。
——蝕心霧太濃,為了看清戰場,血嗣鼠靠得太近,一道戰斗余波,便全部報廢。
看得常清幽幽嘆了一口氣。
只能從尤文羽共享而來的數據中,推測著戰局的發展。
“吼——吼——”
隨著戰斗的繼續,欺山詭魈的聲音,逐漸從最初的憤怒,夾雜上驚恐,乃至哀嚎。
在一道怪異的精神沖擊波中,一座龐然大物轟然壓頂而來。
看得常清頭皮發麻。
赫然正是倒飛而來的欺山詭魈。
不同的是,他的后背,赫然裂開一道嘴唇般的傷口,隱隱可見脊骨上擠出一雙眼睛,欲掙脫母體。
顯然這是遭遇了不可名狀的詭術!
行空蜉蝣
在驚鴻一瞥中,常清身輕如燕,飄飛而去。
在與欺山詭魈擦肩而過時,他靈光一閃,指尖驀然一彈,一滴精血飛入那如唇傷口之中。
“轟隆!”
欺山詭魈落地,怒吼中,卻轉身欲逃,不料,背后脊椎骨卻突兀抽出身體,似白骨狂蟒,反手扎入它的后背。
“吼——”
欺山詭魈發出凄厲哀嚎,小山般的身影,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
身后那根貫穿它胸膛、沾滿血髓的脊椎骨,趁此機會,猶如蛻殼的夏蟬,瘋狂扭動著身軀,欲掙脫臃腫的肉身,在掙扎中,撕扯著粘連的血肉筋膜。
“吼——嗚……”
欺山詭魈的怒吼迅速變成哀嚎,而后只剩下喉間渾濁瀕死的抽氣聲。
它巨大身軀劇烈痙攣著,像是被主人拋棄的累贅,在做最后的掙扎。
“咯咯咯——”
骨節怪異的摩擦聲,在森林中響起,那根脊柱猶如惡嬰般,從母體抽出一根根肋骨,然后分離、重組,像極了一只正從腐朽軀殼中奮力鉆出的白骨巨蟬,正在抖動著皺縮的羽翼。
不過片刻,一具怪異的粉紅骷髏巨物,在欺山詭魈旁站住了身形。
它摸了摸頸椎盡頭處空空如也的腦袋,驀然低下身子,將欺山詭魈的腦袋擰了下來,安裝在自己的軀殼上,化為一頭骨魈。
“噠噠噠……”,輕微腳步聲響起,卻見鎮妖左使緩緩從濃霧中走出。
尤文羽見狀,拱手賀喜:“恭喜大人,誅殺欺山詭魈。”
鎮妖左使打量著眼前骨魈,朗聲笑道:
“此功亦有諸位一份,待本使回城,定當為諸位請功。”
“謝左使大人恩典!”
眾人轟然應諾,聲震霧林。
左使滿意頷首,當即叮囑幾句,這才轉身離去,那頭龐大的骨魈,也隨之邁開腳步,隆隆追上。
眾人再次拱手相送。
少頃,起身間,彼此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狂喜之色。
尤文羽依舊保持理智,沉聲道:“趕緊收拾戰場,速速離開。”
“喏!”
眾人聞聲,七手八腳沖了過去,拆解著欺山詭魈身上值錢肢體。
活著的欺山詭魈,刀槍難進,死后依舊。
不過剝下皮毛,拆下爪牙,不過是費些功夫罷了。
沒多久,眾人便收割好戰利品,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具斬首剝皮的肉山,堆在山林中,血氣滔天。
一鯨落,萬物生。
沒多久,密密麻麻的蟲豸,從腐葉雜草中涌出,瘋狂沖向肉山,享受這場難得的饕餮盛宴。
沒多久,一頭黑背獾率先發現了這場森林自助餐。
它謹慎的繞了一圈,發現沒有其他獵食者之后,頓時急不可耐的沖了上來,一頭扎進肉山腹部,撕扯著鮮嫩多汁的臟器。
“噗!”
大快朵頤間,一截血手突兀從臟器中冒出,一把抓住黑背獾的脖頸。
“吱吱吱!”
黑背獾驚恐掙扎,卻敵不過那血手輕輕一擰。
咔!
黑背獾掙扎的四肢,悄然垂落。一頭雙眼猩紅、有著五六歲稚子大小的血嗣詭魈,從肉山腹部鉆了出來。
它一口咬住黑背獾的脖頸,一邊吸血,一邊向濃霧沖去,因為主人在召喚著它。
在它離開沒多久,大量妖物循著血氣,蜂擁而至,瘋狂分食著龐大肉山,以至于爆發出激烈爭斗。
聲聲如鬼嘯,在森林中幽幽回蕩。
聽得疾馳離去的云楯營成員們,腳步微頓,心生暢快。
沒多久,一行人便來到掩埋輜重處,隨即迫不及待的取出輜重物資,然后腳步不停的往云龕城趕去。
眼下,無需尤文羽催促,所有人都是歸心似箭。
相較于來時走走停停,不時搜尋欺山詭魈腳印,乃是走錯路的兜兜繞繞。
返程時的眾人,可謂直線橫沖,除非遇到強橫妖物,才會選擇折中繞道。
這讓跟在隊伍中的常清,有些焦急起來。
因為他突然感應到,看似暴斃的欺山詭魈,竟然成功孕育出了血嗣。
這讓他又驚又喜。
血嗣血嗣,血為媒介,嗣為特征。
這意味著,這頭血嗣詭魈,生來具備欺山詭魈的血脈能力。
若是成長起來,未嘗不如母體。
這讓他怦然心動。
眼下這頭血嗣詭魈,一如欺山詭魈的幼崽,有著接近筑基三境的實力,還不至于反噬主人。
但在血嗣的副作用下,一旦失去主人控制,會下意識逗留在主人附近。
換之,這玩意兒,極有可能跟著進城。哪怕不進城,徘徊在云龕城山腳下,也極為危險。
要不……坦相告?
常清看了一眼在前面帶路的尤文羽,心想,若是能超遠距離聯系就好了。
如此一來,就能學鄒朝宗飼養血嗣鼠一般,養在霧區。
他日若能成長起來,必可成為一大助力!
可惜,眼下他唯一具有超長距離的適時溝通手段,也只有數據化的定基靈物。
等等!
誰說定基靈物只能給人類使用?
欺山詭魈,按理來說,也是靈長類生物,未嘗不能使用。
思緒至此,常清眼神微亮,念頭略一掙扎,脊背突然冒出一根藤條,將一條蜷縮在枯葉中的毒蛇釘死。
毒蛇身下,一團白脂續脈芝注入大地之下。
歸心似箭的鎮妖司衛們,沒有注意到常清的小動作。
腳步匆匆間,隊伍漸行漸遠。
一炷香后,尾隨而來的血嗣詭魈,在毒蛇前站定。
在本能支配下,它隨手撿起沾滿毒蟻的蛇軀,塞入嘴中,大口咀嚼起來。
又在主人命令下,摳出一團白色靈芝,伸手劃開手臂,將其種入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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