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規律的石壁滲水聲,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帶著地底深處巖石的腥氣,在粗碩的玄鐵囚欄前砸出一洼渾濁的水坑。
一道姑且稱之為人的身影,蜷縮在鐵欄之后,努力伸手舀起濁水舔食,滋潤著干涸的嘴唇。
也滋養著胸口蓬勃生長的異樣生命——層層疊疊、肉質肥厚的太歲。
許久,緩解饑渴的他,低聲咕噥起來。
“白骨生花,朽中孕華,痛楚即至福,腐朽即新生,獻吾殘軀,奉吾衰亡……”
這是白骨生花會的禱詞,是他從一位關押了六年的老人口中得來。
“閉——嘴——啊!!!”
倏地,一聲嘶啞、狂暴的咆哮,從隔壁欄桿中傳來。
便見一名滿臉胡須的漢子,雙手抓著玄鐵欄桿瘋狂搖晃,一雙眸子泛著綠光,憤怒的咆哮著,身上的太歲劇烈晃動,似要抖落。
“你不睡,還不讓別人睡了?閉嘴!聽見沒有!啊!”
憤怒的咆哮聲,在黑暗中回蕩。
一犬吠影,百犬吠聲!
這一聲咆哮立即引來營嘯。
霎時,一片漆黑的地窟中,轟然炸開了鍋,各種咆哮、哭泣、尖叫……此起彼伏而起。
“我要回家,我有錢,我給你錢,放我回去!”
“哈哈哈——道爺我成了!都是心魔,都是心魔。”
“哦哈哈哈——”
黑暗仿佛震動起來,不知多少生靈撞擊著冰冷鐵欄,發出沉悶而絕望的巨響。
“閉嘴!”
怒叱聲起時,一道刺眼光芒,陡然從黑暗中綻放。
亂哄哄的營嘯聲,驟然安靜了下來,趴在柵欄邊的男子,更是捂住眼睛,只留一抹指縫看向光明處。
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中間乳石托舉著一座白色宮殿,四周巖壁上,鑿刻著一圈又一圈的羊腸小道,勾連著一座又一座牢房。
無數人形魅影,在牢房中扭曲!
“啪!”
驟然亮起的光明,又突兀熄滅。
喧囂的溶洞,隨之陷入了安靜,只有若有若無的啜泣聲,嗚咽不止。
“呵!”
吞咽濁水的人影,發出一聲不明意義的嗓音,又換了一段禱詞咕噥起來。
“伏惟玄穹之主,北斗之尊……承蒙垂憐,賜我窺天之幸,天樞引路,攝我癡愚……”
這一次,再也沒人訓斥他。
快要將其念完時,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下一段禱詞。
不想,當最后一個音節落下時,他渾身陡然一顫,雙眸圓瞪如鈴。
他、他他聽到了。
他聽到了……神的回應!
幻覺嗎?
他咬破舌尖,劇烈疼痛,刺激得他神智一清。
“呼哧……呼哧……”
在劇烈喘息中,他維持著姿勢不變,再次小心翼翼的祈禱起來。
然而這一次,卻再也沒有回應。
“不,這不是幻覺,這不是幻覺!”
他再次鍥而不舍的念叨起來,一遍又一遍,不知多久,在他意志近乎模糊之時,倏地,一股難的愉悅,在近乎干涸的身體中蕩漾而開。
他渾身一顫,俄而猶如受驚的蝦米,劇烈蜷縮起來。
渾身顫抖得像只蟲子。
一行清淚劃過那長滿胡須、難辨容貌的面龐上,滴落在污濁的渾水中。
恍惚中,他似乎聽到神靈在詢問他的名字。
名字?我還有名字?對,我還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