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后,姜吟玉看向姜曜,方才士兵來他就一直沉默著在看手上的一封信。
姜吟玉抱著他,將腦袋湊過去,問:“誰寄來的?”
一直以來姜曜處理軍務就沒有避著她,軍中再私密的軍報她也看過。
姜曜道:“是長安城送來的。”
那信件上的字跡,姜吟玉瞥了一眼,就認出了出自誰手,目光微微頓住。
姜吟玉回神問:“父皇在信上說了什么?”
姜曜臉上掛起淺笑,“問你我二人何時回去?”
“問你和我……”姜吟玉喃喃自語。
若非姜曜的提醒,她幾乎要忘了長安的事。
她猶如記得自己離去時,與皇帝近乎決裂的一番交談。以父皇的性格,怕是無法原諒她執意去和親。
待自己回長安后,父皇會如何指責她?他會怎么看皇兄和自己在一起?
姜吟玉搭在姜曜手臂上的指尖收緊,在光暉中仰起頭問:“回去后,父皇會怪我嗎?”
姜曜搖頭道:“他在信里問我,你身子好點了嗎,你一直都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他怎么舍得怪你?”
姜吟玉垂下眼,將那封信拿過來,一揭開,便覺濃烈的感情撲面而來,讓她透不上氣。
皇帝的字蒼老了許多,筆鋒顫抖,字跡虛弱,像是無力提筆。
姜吟玉感受到紙上陽光的溫度,一行一行望下去。
在信上,皇帝對姜曜的身子表示了關切,勸姜曜莫要強撐著,早些回長安來。之后又詢問了幾句姜吟玉身體的狀況,讓姜曜
好好照顧妹妹。
對于他二人在一起的事,皇帝并未表露態度。
正當姜吟玉看著信時,一只手伸出將信拿走。
姜吟玉看著姜曜的動作,他道:“等你嫁了我,日后還是要稱皇帝一聲父皇,不必擔心他怪你。”
姜吟玉一愣,問:“父皇會答應我們的婚事呢,皇后娘娘呢?”
姜曜笑道:“我想娶你,是我的事,與旁人無關。他們的手插不到到東宮來。”
太子于邊關立下了赫赫的軍功,若能他能帶兵大勝北戎,班師回朝,威望則再難撼動。他若想要娶姜吟玉,朝堂之上又有誰人反對?
那些閑碎語,在軍功與鐵腕面前,確實不值一提。
當然會有波折與反對的聲音,但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姜吟玉知曉他的能力,聽他如此說放下心來,又問:“那我回宮后,仍稱陛下和娘娘為父皇和母后,但對宮里其他人的稱呼,是不是得改了?”
姜曜起身去點桌上銅爐里的香線,道:“自然,你是東宮的太子妃,他們對你也得改口。”
姜吟玉問:“那安陽……”
安陽二字一出,姜曜眉心皺了下,將銅爐的蓋子輕輕闔上,道:“算算日子,等我們回去,安陽腹中的孩兒也該出生了。”
姜吟玉詫異:“父皇同意安陽生下腹中孩兒了?”
“她哭鬧非要將這個孩子留下,稱無論來日結果如何,都由她來承受。皇后心疼她,極力保下了她。如今她正在洛陽行宮養胎。”
姜吟玉有些唏噓:“安陽都要為人母了……”
姜吟玉是天子的十四公主,安陽排第九,二人次序看上去差了不少,然則出生也就差了幾個月。
姜曜聽她語氣如此感慨,俯看她道:“你還小,再養養身子,以后也總會有的。”
姜吟玉愣了一下,臉霎時浮起紅暈,道:“我沒有在想這個!只是想安陽的孩子該怎么稱呼我……”
她眼中盈盈若秋水,羞澀地不得了,趕忙側過臉去,指尖輕扯裙帶,就連反駁人,聲音也是柔柔的:“皇兄莫要再與我說笑了,快處理政務。”
姜曜眉眼輕彎,從柜子中拿了一瓷瓶,道:“方才不是你纏著我,非要與我說話的?”
姜吟玉貝齒咬唇,不好否認。今日確實是她先起得頭。
她也發現了,自己似乎十分地依賴他,想每日都與他靠在一塊,擁抱著他,聞他身上的氣息。
仿若小時候,她總愛纏著哥哥一樣。
姜曜到她面前半蹲下,手握住她的足腕,褪下她的羅襪,幫她上藥。
她流落在外時,跋涉一路,腳下起了不少水泡,破皮流血,留下的一些傷口至今還沒有痊愈。
姜吟玉回來后,頭一回將受傷的腳給姜曜看,還怕他會覺得猙獰難看。
好在姜曜未流露過一分厭惡與嫌棄,只是在初見時有些定住,之后雙手覆上了她的足,幫她涂抹藥,極其的溫柔。
一如此刻,他手上輕柔的動作。
明媚的陽光從帳頂照進來,籠罩在二人周身,空氣里浮動明亮的塵埃。
好像不經意間,駒光過隙,二人就經歷了這么多。
他和她都沒有改變。
姜吟玉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頸,道:“等冬天的時候,我們回長安去吧。”
她傾身而來,姜曜身子微微后仰,由著她軟香撞滿懷,伸出手攏住她的青絲,聞到她身上的清香。
少女甜美的聲音如淙淙流水,姜曜耳畔似有花枝綻放,吻她的發梢,輕聲道:“好。”
等冬天過了,春來花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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