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上太波瀾的一天。
李明琮開車帶她去了一趟g市第一醫院。
李明琮將車子靠邊停,示意說,“你在門口等我一下,我去停車,五分鐘上來找你。”
江渺點點頭下車,第一醫院很大,這里是一線城市,是全國醫療資源最好的城市之一。
但醫院不是個好地方,絡繹不絕的人,也有很多千里迢迢從外地趕來的病患,他們隨意地坐在馬路旁的人行道上,有人干脆在醫院的門廳處打地鋪。
現在看病很費勁,掛號看病繳費,至少要耗進去一整天。
所以他們到的時候,也不過是早上的八點多一點。
醫院的大樓光鮮亮麗,拔地而起的七八棟大樓,上面掛著偌大的牌子:門診部、第一住院部、第二住院部……
而醫院的側門處支著很多小攤子,移動車,熱氣裊裊的早餐,蒸包煎包熱粥,牌子上寫著十塊錢管飽。
像是光鮮亮麗的社會下薄弱的溫情。
江渺站在門口等李明琮,醫院在市中心,附近還有一個地鐵站,人流量很大,所以她一眼也看到了――
醫院的路口,一個可憐的女人懷里抱著一個嬰兒,跪在馬路的一角,她身前放著牌子,上面用歪七扭八的字跡介紹著孩子患了什么病,前面還有一疊繳費單診斷單。
江渺看著跪在那里的女人,心情比今天的天還沉。
江渺低頭翻了翻自己的包,現在的人都是電子支付,但是那個媽媽看起來穿著有些老舊,也不像有電子支付的樣子。
她包里只有五塊錢的零錢。
江渺猶豫的時候,李明琮從地下停車場上來也看看到了這一幕。
江渺手里攥著五塊錢,覺得這五塊錢也太少。
李明琮折了腳步,在旁邊的攤位上買了兩籠小籠包和一碗粥,然后問老板,“能找現金么?”
老板麻溜裝包子,說,“能啊,不過我這兒零錢不多,倒有點整錢,你這些十塊。”
“那我掃你二百一,你給我點兒整錢?”
“行。”
李明琮掃了碼,江渺問店主,“你的整錢多嗎?”
“就五百整錢,你要嗎,要的話最好了,省得我去銀行存。”
“好。”
江渺拿出手機掃碼,李明琮似乎想說什么,最后沒說。
他倆一起過去把錢放在那女人面前,那女人的眼睛卻有點黯淡――江渺這才看到了牌子上寫的疾病,說是某種退行性神經疾病,看起來就很難治療的樣子。
“這是五百塊,晚上帶著孩子去附近的小旅館睡吧,好這些包子是旁邊早餐鋪子買的,”李明琮彎腰放過去,低聲說,“我不是壞人,是警察。”
“謝謝你們。”
女人還是跪在那破舊的席子前,那不難看出來――是她所有的家當。
李明琮默然,放下后就起身。
江渺跟在他身后,回頭看看,心里有些難受,他們就在全國醫療資源最好的醫院外,那一道門桿,卻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那種病很難治嗎?”江渺心里不太好受。
盡管自己身陷囹圄,還是看不得人間百態。
“嗯,以前聽過這種病,幾乎沒什么希望。”李明琮跟她往里面走。
醫院有兩個停車場,一個地下一個地上,地上停著不少私家車,車頭高揚起的logo,干凈簡單,一看就價格不菲。
“那孩子看起來不大,那產檢的時候,查不出來嗎?”
“查不出來。產檢只能查一些基礎病,有些遺傳性罕見病,父母沒有表現是因為隱性基因,這些也二十沒法查的。”
“如果能治,應該也很貴吧。”
江渺跟李明琮走近醫院大廳。
早上八點半,醫院里人來人往,掛號
處排著長長的隊伍,旁邊擺著七八臺自助掛號機器,也零散站著不少人。
李明琮帶著江渺去一旁排隊。
大廳里不斷地有人說話,這幾乎是江渺第一次來到人這么多的地方,她清晰地聽見角落里有人在捂著嘴一邊打電話一邊哭,有人為難地打電話借錢,有夫妻在爭吵……
外面一輛救護車啟動了,一輛救護車折返了。
一個男人扶著救護車急切的說,“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多少錢都行……”
“嗯,那個病不好治,但是,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李明琮也看見了,他彎腰站在自助掛號機旁邊,點了一下屏幕,給江渺掛了個主任醫師,他捏著那張打印下的掛號單遞給她,“更何況那是她媽媽,媽媽總不能眼看著孩子生病。”
江渺接過李明琮手里的單子,一時有些無。
心理科室在三樓,整層樓的一半都是,一共八間辦公室,旁邊還有一些檢查室、沙盤室等。
心理科室外面等候的人也不少,年輕人老年人都有,前者大多都是因為社會壓力,后者多是年齡大導致的失眠。
江渺跟李明琮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待叫號,江渺前面還有五六個人。
“過來了?”這個時候,旁邊一個科室的門打開,一個中年男醫生從里面走出來,是跟李明琮說話。
“吳醫生。”李明琮站起來。
“今天是你復診的日子?”
“不是,跟……”李明琮想了想,跟江渺算是什么關系。
這關系很微妙,李明琮最后選了個最折中的答案,“朋友。”
“哦哦,”吳醫生點頭,“我就說你來醫院一點都不積極,你們隊長還叮囑我好好看著你,你手術后得注意休息,別不當回事。”
吳醫生看見了旁邊坐著的江渺,其實心里多少猜得出,這不一定是朋友,能跟著李明琮過來的,應該是來做受害者心理疏導,但是受害者這三個字太刺耳了,誰都沒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