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笑了笑,也不問了,靜靜站在那里,等著電梯開門。
尤振亞心中卻有很多想法,這個曾毅,實在是了得。喬老來到南江,沒輪到寒柏*去匯報工作,就第一個點了曾毅的名,今天活動結束,又點了曾毅的名,如此頻繁召見曾毅,可見對他有多大的信任。難怪啊!難怪去年自己領著曾毅在京城辦事時,竟會出奇地順利,難怪老干部局會主動提出要在南江建設療養院。
出了電梯一拐,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口,尤振亞抬手敲了兩下,就見秦一舟打開了房門。
秦一舟把房門讓開,道:“都進來吧,老首長在里面!”
寬大的客廳里,喬文德正坐在沙發上,手里捧著杯子,跟另外一名老干部在笑著聊天,看到曾毅,他伸手一指旁邊的沙發,道:“坐吧!”
尤振亞看沒人趕自己走,就跟著曾毅一起坐在了沙發上,秦一舟去倒了兩杯水放下,也坐在一旁。
“小曾啊,累不累?”喬文德笑著問到,“白天看你們可是提了不少的東西!”
曾毅就笑著答道:“幾個小設備,還累不到的!”
“你,我是知道的,肯定累不著,但其他的大夫,我看就玄了!平時都是坐診的大專家,現在卻要跟著我們滿山跑,要說不累,那肯定是假的!”喬文德興致很好,扭臉看著尤振亞,道:“明天是不是安排幾名警衛人員過去幫忙?”
尤振亞心中暗驚,這喬老對曾毅,可真是不薄啊!自己搞了這么多年接待工作,像這種要求,倒還是頭一次聽到,而且不是保健組自己提出來的,是老領導主動提的!尤振亞就點頭,笑道:“還是老首長體貼下屬,這事我來安排!”
曾毅卻笑著推辭道:“這不太好!大家都有自己的本職工作,警衛組的同志,其實比我們更辛苦!一點小小困難,我們自己能夠克服,還是各司其職得好!”
尤振亞就看著喬老,他也是有些猶豫,正如曾毅所說,警衛人員看
著比保健組的大夫輕松,但身上擔的干系卻大多了,如今這些人手,都是最低配備了,哪還有多余的人手分給保健組。要是分過去幾個人,萬一出了什么漏子,那算誰的,警衛組的人還不得跟自己玩命!
喬老看曾毅這么說,也就作罷,笑了兩聲,不再提這個話題。
坐在喬老身旁那張沙發上的那位老干部,此時在曾毅身上掃了兩眼,問道:“老喬,這就是你方才提到的小曾?”
“正是!”喬老微微笑著,道:“人不可貌相!別看小曾年紀不大,醫術方面的造詣,卻是十分了得!”
那位老干部呵呵笑了兩聲,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兩口,然后不知道從哪里弄出兩顆太極球,在手里“嘩嗤嘩嗤”地轉了起來。
“老吳,你這是個啥意思!”喬老就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發出“叮當”一聲。
“我聽中醫里有這么一句話,叫做:時來砒霜能活命,運去甘草能殺人!”
那老干部說完這句,就笑呵呵看著喬老,那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喬老,你可不要太過于高估這個小年輕的醫術啊,就連他們中醫自己,也認為能不能治好病,全看時運濟不濟呢。
曾毅笑了笑,中醫里確實有這么一句話,但這話它是有出處和典故的:某醫生因為疏忽,給病人拿錯了藥,結果稀里糊涂,反而把病人的一種怪病給好了,由此名聲大振,患者絡繹不絕;后來又是這位醫生,粗心大意,一次酒后出診的時候,摸錯了病癥虛實,開了一劑很穩妥的補藥,反而是把病情不很嚴重的病人給害死了,自己也因此下了大獄,被秋后問斬。
這位糊涂大夫在臨死前,對自己的人生做了一個總結,便是:“時來砒霜能活命,運去甘草能殺人”。
這句話的本意,是用來警示后來的醫者:治病抓藥,務必小心謹慎,切不可像那位糊涂大夫一樣,疏忽大意,再犯這種低級的致命錯誤!
然而這句話后來就傳得走了樣,失去了原來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很多庸醫水平不夠,認不準病情就冒然下藥,造成了時靈時不靈的這么一種現象,所以大家就把中醫能否治病,歸結為運氣好壞了,這句話反而成了一個佐證。
與這個典故相對應的,還有另外一個典故,叫做“起死回生”,是寫神醫扁鵲的,這絕對是在夸中醫了,然而同樣害中醫不淺。
要知道既然是典故,那就是有出處的,之所以能起死回生,是因為典故中的那位病人,或假死,或暈厥,但都有救活的可能,而不是中醫隨隨便便就能把一個死人給救活了。
這些膾炙人口的典故,反而讓很多人不明就里,斷章取義,憑著只片語,就給中醫下了定論,或高估,或低估,但這些都不是中醫本來的面目。
“吳老頭,你還不要嘴硬!”喬老笑了一聲,靠在沙發的扶手上,道:“我跟你打個賭,小曾只要一摸脈,你這把老骨頭身上都有什么毛病,他全清楚。如果說不準,我的那塊麻子坑端硯,就給你了!”
姓吳的老頭眼中神光一閃,就把手里的太極球收了起來,道:“這可是你自己講的!”
“絕不反悔!”喬老哈哈一笑,又接著說出下文,“但要是說準了,小吳手里的那塊潘谷松梵,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主啊!”
曾毅眼角一抬,就知道眼前這個姓吳的老頭是誰了,能有潘谷松梵的,又姓吳,除了沙南省省委*吳寶玉之外,不會有別人了,這個吳老頭,看來就是吳寶玉的老父親了!曾毅還曾經把“潘制松梵”寫進藥方,狠狠涮了那個暴發戶羅國堅一把。
吳老一拍桌子,道:“兒子還能反了老子!我讓他拿,他就得乖乖交出來!”
曾毅就明白眼前這兩人是在做什么了,肯定是喬老相中了吳寶玉的那塊墨,而吳老又念著喬老的那方端硯,今天找自己過來,無非就是想找個由頭,再把對方手里的寶貝給贏過來。
“著!那就這么辦!”喬老一指尤振亞,“小尤,你給當個見證!”
尤振亞坐在那里訕訕地笑,極其尷尬,不知道自己是該答應呢,還是該拒絕!誰能想到這兩位黨國的元老級的大佬,竟然會為了心儀的筆墨筆硯,搞出這么一個愿賭服輸的局面來,不管結果如何,肯定會有一個是輸的。自己一個省委副秘書長,比下是綽綽有余,但在眼前這兩位大佬的眼中,根本如同浮云草芥一般,哪有資格來給他們做見證!
真有人輸了,難道自己這個見證人,還真能底氣十足上門去幫贏的人追討賭注嗎,這不是自送上門去找死嘛!
早知道自己就不留下湊這個熱鬧了!尤振亞心里直后悔!
曾毅卻沒有尤振亞那么多顧慮,兩位老人的身份就在哪里擺著呢,難怪還會賴賬不成!其實他們只要開了口,這東西可能直接就給要過來了,今天打這個賭,無非是討個樂罷了!所謂的老有老樂,就是這個了。
自己到底要讓誰贏呢?
讓曾毅頭疼的,反而是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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