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龍美心走了,羅剛永看看時間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第二天清晨,翟榮泰還跟平時一樣,出去散步,順便拎著鳥籠子,讓鳥兒也透透氣,等回到家里,往老躺椅里一坐,張杰雄就立刻遞上熱茶。
趁著翟老還沒撿起內參,張杰雄就匯報道:“老首長,曾毅到京城來了!”
“哦?”翟榮泰有些意外,隨即哈哈笑道:“我不信,他要是來京城,敢不告訴我?”
“是凌晨到的,因為太晚了,我就沒打攪老首長。”張杰雄就解釋了一句。
翟老平時一個人在山上有些悶的時候,就會自己跟自己下棋,以前他會樂此不疲,但最近總是下著下著,就會把棋盤一推,道:“不下了,沒意思!”,然后又莫名地罵上一句:“一群白眼狼,都快把我這老骨頭給忘到天外邊去了!”
話說回來,誰敢把翟老給忘了啊!那些想見翟老的人,多得都數不過來,只是翟老自己不愿意見罷了,見到他就會很煩。
所以,張杰雄心里明白,翟老這是又想起曾毅了,曾毅是為數不多幾個不讓翟老煩,很樂于見到的人之一,又能在下棋上勝過翟老一籌,翟老只要棋癮一上來,自然就想起曾毅來了,可惜曾毅離得太遠,翟老不罵才怪。
每當這個時候,張杰雄就會在旁開玩笑道:“老首長,要不我去把曾毅捆來,讓他陪你下棋?”這話說得次數多了,翟老都不信了。
“他還知道來京城啊!”翟老哼了一聲,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我還以為他的地圖上,就沒有京城這個地方呢!你去告訴他,就說我沒空見他,讓他從哪來,還回哪去!”
張杰雄笑了一下,道:“老首長,曾毅這次來京城,是有事情要辦!”
翟老就更生氣了,敢情這還不是來看自己的,當下他把茶杯就磕在桌上,拿起內參使勁抖了兩下。
“美心小姐剛才來電話,說曾毅這次來,是受朋友相托,來給人治病的。”張杰雄走近兩步,低聲道:“生病的人,很可能是喬家的老爺子。”
翟老的眼角就抬了一下,喬文德病了嗎?這倒是沒有聽說啊!
有人說國內的政治是老人政治,雖然有些夸大,但也算說中一些特點,一位老人的生死,往往關乎著國內政壇一股勢力的興衰。就比如對面的常家,老常一死,常家的威風就不在了,所以有的人病了,就不單純是生病那么簡單,它也是一件很重大的政治事情。
既是如此,那喬文德生病的事,翟老不知道,也就一點都不意外,或許是喬家的人不愿意讓外人知道,以免被人有機可乘。
“好像很久沒看到老喬了吧?”翟老自己問了自己一句,道:“前幾天別人送來的那些辣味,你找個機會,送過去一些!”
張杰雄就道:“是!”
翟老不可能真的生曾毅的氣,其實曾毅很用心,每隔一周,他都要跟自己的專職醫生專門通電話,溝通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些事情,翟老心里都有數,只是他要不這么說,難道還要說自己很想曾毅嗎!那樣的話,翟榮泰說不出口,也不是翟榮泰的風格!
曾毅前腳趕
到龍山市的駐京辦,孟群生后腳就到了,是來接曾毅的。
“辛苦你了,大老遠讓你跑一趟!”孟群生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就一個電話,什么情況都沒講,就把人家曾毅給催了過來,這似乎不怎么合乎做事的規矩。
“孟大哥說這話就見外了!”曾毅笑了笑,“你也是相信我,沒拿我當外人,才會給我打這個電話的,對不對?”
“是!”孟群生拍了一下曾毅的肩膀,道:“你這么想,我很高興,那孟大哥就不跟你客氣了,咱們這就出發,路上邊走邊說。”
晏治道讓人搬出那些準備好的土產補品,道:“孟處長,我從龍山帶來了一些土產,本想親自給你送到家里去,但就怕你沒有時間,今天剛好湊巧,我讓人給你到放車上去,不值幾個錢,就是想讓孟處長嘗個地道口味。”
孟群生也沒工夫跟晏治道客氣,微微頷首,道:“謝謝晏市長了,以后可千萬別這樣了,這么多我哪能吃得了,放著都壞了!”
“不打緊,要是你覺得還可口,吃著舒心,我再帶來就是了,這些東西龍山多的是。”晏治道一擺手,讓人把那兩包東西都放進了孟群生的后備箱。
在去的路上,孟群生才給曾毅交了底,“曾毅,我也就不瞞你了,這次病的是喬老,情況有些嚴重,一會到了地方,你務必謹慎小心,如果心中沒底,也沒有關系,就當是走個過場,千萬不能打無把握之仗啊!”
曾毅點頭,“這個我有分寸,孟大哥放心!”
孟群生就往座椅的深處坐了幾分,然后輕聲嘆了口氣,其實這次請曾毅過來,他也是承擔了很大的壓力。
在晏治道面前,孟群生這個發改委的司局長助理,牛氣得厲害,但放在樹大根深、枝葉繁茂的喬家,他連旁系都算不上,孟群生能在發改委謀到這個職位,也是因為是喬老爺子發了話,否則這么搶手的位置,是絕對不會輪到他的頭上的。
現在喬老病了,在喬家,就是天大的事,他一個旁系都算不上的人物,根本就沒有發權的。只是孟群生深感喬老知遇之恩,才壯著膽子向喬老推薦了一下曾毅,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話,孟群生覺得心里過意不去。
好在是喬老對孟群生寬容,竟然準許了讓他推薦的人來試一試,今天如果成功,孟群生就算為喬家立下了大功,證明喬老以前沒有白白看重他;但要是不成功,后果可想而知,孟群生在喬家的就更沒有地位了。
孟群生這段時間沒有心思做事,就是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這么做,最后他還是選擇了出一份力、盡一份心,否則喬老這次真的挺不過去,孟群生后半輩子都會心中難安的。
喬文德沒有住在玉泉山,而是住在京郊的西苑別墅,也是一處老干部安享晚年的好地方,山莊里有溫泉園林、小橋流水,環境非常舒爽。
到達喬家的時候,秦一舟就站在大門口的崗亭旁邊,這是待客的禮數,另外此時也不比平時,對于上門的大夫,必須要給予重視,這樣才能讓對方全力以赴啊。
曾毅一下車,秦一舟看到再沒別人,眉頭就稍稍皺起,孟群生也太孟浪了,怎么能找來這么年輕的一個大夫呢。
“群生,這就是你說的神醫吧!辛苦了,辛苦了!”
秦一舟還是表現出了極高的素養,上前熱情地打著招呼,同曾毅握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秦主任吧?”曾毅呵呵一笑,“咱們以前通過電話的,我記得你的聲音。”
秦一舟有些意外,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自己也算是個記性很好的人了,可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曾毅就道:“去年孟主任在南江省人民醫院受傷,孟大叔給你通過電話……”
秦一舟就記起來了,當時自己按著那個號碼打回去,是個年輕人接的電話,難道就是眼前這個人,這未免也太巧了吧,“世界真小,沒想到群生說的神醫,就是你。這么算起的話,我們都是老熟人了嘛,是不是?呵呵!”
孟群生就解釋道:“當年要不是曾大夫出手,我這條命可就保不住了。我的骨傷,也是曾大夫給治好的,完全就跟沒受過傷是一樣的。”
“是啊,這事我清楚,是個了不起的醫學奇跡!”秦一舟就笑著,不過心里還是不怎么看好曾毅,這只能說明對方是個治外傷的好手,但未必對疑難雜癥也有高招,“曾大夫,快請進吧,咱們到里面詳細敘說!”
喬家的院子很大,屋子是座三層的小別墅,曾毅走進去,覺得有些似曾相似的感覺,仔細一想,他心里就笑了,當年喬文德本來要去南江養老的,自己負責布置居所,當時自己所想到的,不就跟眼前的陳設有些相似嘛。
喬文德的幾個兒子都身居要職,此刻不在家,都去上班了。幾個兒媳婦最近都伺候在喬文德身邊,但看到秦一舟領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大夫,就都沒有露面。
對于孟群生推薦大夫、參與治療的這件事,根正苗紅的喬家成員,都覺得孟群生的動機有些不純,是在拿老爺子的命博前途。
秦一舟把曾毅領進一間小會客室,道:“這幾位都是醫療小組的大專家,病情上的事情,就由專業人士向你解說。”
屋里坐了好幾位專家,各個老成穩重的樣子,沒有一個是低于四十五歲的,看到曾毅,也是齊齊皺眉,太兒戲了!把這里當成什么地方了,又把喬老當成什么人了,怎么隨便什么阿貓阿狗的人,都能給來給喬老看病了!
曾毅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尷尬,也不以為意,道:“秦主任說病情緊,我能先向幾位前輩了解一下患者的具體情況嗎?”說完,曾毅找了個位置坐下,等著專家們開口,他這一句“病情緊”,就是告訴這些專家,你們對我有什么懷疑,現在都可以先擱置在一旁,大家先集中火力,共同研究一下病情。
秦一舟給曾毅倒了杯水,就坐在一旁,神色嚴肅看著現場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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