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也不需要。
就在得出這一結論的同時,也讓我清楚的認清了另一個事實:
她有那么多東西。
而我只有她。
想到這點,我竟有些想發怒。也許是氣她無時無刻的瀟灑自如和玩世不恭,也許是氣她總是什么都不看重、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也許是生我自己的氣。可是接下來,才發現,比起怒氣,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懊惱。
風吹過來,又有葉子落了下來,掉在了我身上和她的頭發上。可她看書太過專注,完全沒有感覺到。
過了一會兒,我心愛的姑娘好像是感覺到我正在盯著她發呆,于是抬起頭來,摘下耳機:“睡醒啦?唉正等著你一起喝茶呢。“
我抬手,摘掉了她頭發上的落葉。
她下意識伸手去摸頭發,并且把頭發撥亂試圖去檢查是不是還有別的落葉掉在頭發上的樣子,讓我有了好像下一秒就能看見她頭上其實長著毛茸茸的耳朵的錯覺。
我竟然因為她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心跳加快,心臟咚咚的跳了起來。
那有什么呢,我早就已經習慣了。自從我愛上她那一刻開始,我的心臟一直是為她而跳動的。
江南家的老宅子在杭州,是祖上傳下來的。因為祖上歷代出了很多文人,于是老宅子里藏書不少。前幾天她說要回南方的老宅子搬些東西回北方,于是我找了個聽起來十分合理的借口,說正好有幾本書我一直在找,但是沒找到,說不定她們家的老宅子里正好有,這次回去能不能幫我找找。
說完,我暗自盼望江南接下來能主動說些類似于“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一類的話,至少這樣我是有幾天的時間可以跟她待在一起、想見到她的時候不用任何理由就能見到她的。
杜之杭看了我一眼,一臉“我明白你什么用意”的表情,跟她姐姐說,要不然你帶杜教授一起回去吧,那么多書,他自己找更方便。而且你收拾東西,杜教授還能在旁邊幫忙搬搬東西什么。
我沒說話,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等著江南開口,心里卻緊繃起來,整個人緊張得像是什么一樣,生怕她說出什么婉拒的話來,也怕下一秒自己馬上就要控制不住脫口而出類似于“你帶我一起回去吧”、“我跟你一起回去”這樣的話來。杜之杭站在江南的背后,目光越過她的肩膀,挑著眉角看著我,嘴上似笑不笑。一雙跟她姐姐極其相似的桃花眼晶亮。
江南聽杜之杭說完,轉過頭瞇著眼睛反問他:“唉拉倒吧你,力氣活兒你讓人家杜教授動手,你光跟這兒動嘴,你要是真那么關心你姐,天天說自己是個十八歲大老爺們兒,你怎么不跟我回去幫我搬東西呢?“
杜之杭支支吾吾,心虛的嘟囔著:“唉我這不是最近演出多么,再說了,我這拉大提琴的手,你舍得讓我搬重東西么,就你們倆回去我看挺好的………”
江南瞪了他一眼,沒再理他。隨后又想了想,跟我說要是沒什么事就跟她回杭州,想看什么書自己找,但是她這次回杭州大概要住兩周,不知道我時間方便不方便,畢竟時間不短,估計我學校還有課……聽她這么說,我想也沒想,脫口告訴她我下個星期正巧開始放年假,兩個星期。
說完我就后悔了。不是因為下個星期我其實沒假期,而是就連我自己都能感覺出我說話的時候語氣的急迫。恨不得拉著她馬上去機場的樣子,最好連換洗的衣服都不要浪費時間回去收拾才好。
盡管我心里確實就是這么想的。
江南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特別熱情的跟我說了她準備什么時候啟程。至于別的方面,她什么都沒多想。
我掏出手機拿在手里,準備等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往學校打電話,請兩個星期的假。
后來從機場到杜家的老宅子的路上,我一路都是處于一種不敢想
像竟然有一天可以跟我身邊的姑娘朝夕相處兩周這么長時間的不真實感。
結果車子到了杜家的老宅子前停下,門口迎出來的是一個坐著輪椅的男生。看著年紀跟我和江南差不多,身上有種古文中描寫的文人身上的書生氣,頭發長度及肩,一半散下來,一半用簪子在頭后扎成了髻,長相清俊疏朗,膚色偏白,比起陸溧臻更偏女相。
我們系有個大四的學生,平時就是這類的穿著,每天早晨盤腿坐在樹底下的草坪上吹洞簫,一曲《春江花月夜》迷得無數大一大二的小姑娘們暈頭轉向。然而那個學生的長相還不及眼前的男生。
想到這件事,我頓時覺得太陽穴跳得直疼,腦袋里嗡嗡作響。
于是我趕緊安慰自己,這可能只是江南的普通朋友,或者是正巧趕上了來作客的客人,等下估計就回去了。
哪知道,江南直接撲過去抱住了對方的脖子,順帶掐著對方的臉逼問:“小彥子,想沒想我啊?嘖嘖嘖,別看腿骨折了,但是瞧這小模樣,長得是真越來越俊俏了……”
看著兩人親密又熱絡的樣子,我只覺得胸口發悶,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怒氣肯定是有的,可是偏偏不能名正順的發作。我恨不得馬上就沖上去把江南的手從對方的臉上扯下來,讓兩人說話都隔著十米八米。說話就說話,為什么還要動手動腳。
后來聽江南跟男生對話的內容,才七七八八的了解到,陳彥白是在陳伯的兒子。陳伯從十幾歲的時候就在老宅子里幫忙打理事務,一直到現在快要四十年,因為跟杜家的關系,陳彥白跟江南從小就認識。
陳彥白平時不跟陳伯一起住在杜家的老宅子里,除了每個星期過來看看陳伯,其他時間都住在自己的公寓里。這次聽說江南回杭州,于是特地過來準備陪江南在老宅子住兩個星期。
一個陸溧臻已經夠讓我平日里忍氣吞聲,現在又多了一個。雖然我知道陳彥白跟陸溧臻都是和江南從小就認識的,彼此間的默契和對對方的了解,本就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可我還是沒辦法做到心里什么感覺都沒有。
可那有什么辦法,我又沒有資格和立場上前拉住她的手,告訴她,不要當著我的面跟別的男人靠這么近。別說當面,背地里也不行。
陳彥白坐在輪椅上,江南推著他往院子里走,兩人聊得正歡,提及的人和事,很多都是只有兩人自己才知道的,于是兩人經常不約而同的笑起來,而我在旁邊根本什么都聽不懂。比起陳彥白和陸溧臻,我根本就是個才和江南相識不久、一點都不了解也從未參與過她的生活的外人。
一想到這點,我心中更是憋悶,只能盡量想點什么轉移注意力。
江南說為了方便我去書房看書和找書方便,于是特地叫陳伯把書房隔壁的房間打掃了出來給我住。
我正想著怎么開口才能不著痕跡的問江南住哪個房間,就看見陳伯幫江南把旅行箱提近了我隔壁的房間。看她住在我隔壁,我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陳彥白在江南的門外跟她說,知道她今天回來,特地早起出去買了食材,準備給她燒幾個她一直喜歡吃的菜。江南一聽,扔下剛打開攤在地上的行李箱,從房間里出來,急匆匆的跟著陳彥白去了廚房,跟在他背后念叨著:“你丫腿都這樣了,還能站起來燒菜做飯呢?好好兒在輪椅上待著吧啊……“
我連歇都不敢歇,趕緊跟著江南和陳彥白去了廚房,生怕他們兩個多單獨相處一會兒。
陳彥白跟江南說扶他一下,邊說邊動作自然的把胳膊伸過去,江南靠過去,半彎下腰。陳彥白把胳膊環在江南的肩膀上,然后把整個人的重心都壓在江南身上,在看著像是江南半摟半抱的支撐下,單腳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看著他們兩個沒有過多的語,就配合得這樣默契,我簡直是怒火中燒。再一想到,之后的兩個星期每天都能看見江南跟陳彥白之間這樣的互動,我寧可馬上訂下午的機票飛回去。可在產生這樣的想法的下一秒,我馬上又開始舍不得這樣本就不多的可以跟她朝夕相處的機會。估計飛機還沒起飛,我又會開始后悔跟自責:為什么自己要因為一時的沖動,就要付出之后的兩個星期都見不到她的代價?
我現在跟自己賭氣,又有什么用呢,江南也并不會發在心上,或是明白什么緣由。比起這些,跟她待在一起才更為重要。對于我來說,在她身邊的每一刻每一秒,都來之不易,如果有可能,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見到她,連眨眼我都覺得浪費時間。
事實就是這樣,我在她面前,就是這樣的既沒骨氣也沒脾氣。
我站在廚房的門口,問江南需不需要我幫忙,結果江南把我從廚房推了出去,跟我說我只要等著吃就可以了,叫我先歇著,等吃飯了叫我。
我看著她卷起袖子,邊熟練的洗菜切菜,邊跟往鍋里倒著油的陳彥白說話,兩人的動作都是很放松和自然的樣子。陳彥白偶爾說幾句杭州話,江南聽得懂,因為說不好,于是都是用普通話回答,陳彥白不知道又說了什么,逗得江南笑起來。
我看著兩人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陣氣悶和惱怒,只能回房間把旅行箱打開,整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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