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窈垂眸,聲調平靜:“很快,就不冷清了。”
蕭熠之沒有懂她這句話的意思,就見她從身后的木箱里,拿起一罐東西,走到牌位前。
他驀地聞到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內心一震。
這是火油!
謝窈比他想象中的手筆,還要大。
謝窈手腕一斜,罐中火油便潑灑出去,濺在謝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上。
隨即,她又取出箱內其他助燃的東西,一個個往整個祠堂潑灑。
“謝窈,你要燒祠堂?”
蕭熠之明白了她要做什么,語氣加重幾分。
他眉頭皺起,眼底閃過一絲擔心,沉聲道:“這是你謝家的祠堂,你真的要行此不敬祖宗,大逆不道之舉?”
白蘞更是徹底懵了,他當然也能辯出,謝二小姐往謝家祠堂灑的是什么。
可正如王爺所說,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聽聞謝二小姐被文昌伯不喜,在謝家處境艱難,即便如此,她要是燒了祠堂,死后該如何面對自家的列祖列宗?
何況今日,是她和王爺大喜的日子,祠堂被毀,很不吉利。
謝窈沒有回頭,手中匕首狠狠揮動,寒光閃過,寫著“謝仲成”三個字,謝老伯爺的牌位,應聲劈成兩半!
“祖宗庇后人,后人才敬祖宗,若他們生前磋磨輕賤家人,死后只享受香火,高高在上,憑什么要后人敬重?”
她抬眸看向蕭熠之,一字一頓地說。
她的眼神,帶著焚盡一切的滔天恨意。
若先祖有靈,保佑后人,怎不見他們庇佑前世的自己和母親?
如果他們的庇佑也分高低貴賤,三六九等,也像謝老伯爺一樣看重身份,欺軟怕硬,那她,從此不求先祖,不問鬼神,照斬不誤!
蕭熠之瞳孔微縮,他見過太多陰謀算計,卻從未見過這樣徹底的決裂。
世上竟然有謝窈這樣的女子,恨得濃烈,決然。
謝窈眼中的恨意太濃,仿佛透著玉石俱焚的深沉,讓他又內心一緊。
蕭熠之桃花眸微斂,隨即抬起頭,調整好心緒,重新凝視她。
他拍了拍自己的輪椅扶手,語氣緩和,臉上還露出幾分可憐神色,讓白蘞又呆住了。
“王妃心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本王這樣雙腿不便的殘疾人,葬身火海吧?”
他的話半是試探,半是怕她要和這破祠堂同歸于盡。
謝窈繼續用匕首,劈著祠堂內幾個木箱,這些箱子被拆成木頭,起火后,火勢蔓延的才更快。
她動作未停:“王爺若是擔心,自行離開便好。”
至于蕭熠之說的,她心善,那是她平時常說的一句話,通常后面還會跟一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一般真正心善的人,不會將自己心善,掛在嘴邊。
“那可不行。”
蕭熠之微微傾身,目光落在她緊攥著匕首的手上,指尖蒼白,顯然用了力。
他溫和地笑了笑,重復之前的話:“王妃心善,總不能讓本王眼睜睜在新婚之夜,看著自己的王妃葬身火海吧。”
白蘞下意識跟了一句:“是啊,謝二小姐要是死了,王爺豈不是又成了孤家寡人。”
蕭熠之:“……”
他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
謝窈望向蕭熠之眼底,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以為,自己要跟這些沒用的木牌一起死。
謝窈壓下心中異樣,緊繃的面容柔和下來,道:“王爺過慮了,我沒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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