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聲,斗篷下擺被裁短幾寸。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謝窈避開王府巡邏的護衛,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墻影里。
半個時辰后,文昌伯府高墻外,謝窈借著一棵老樹,翻了進去。
伯府內果然熱鬧,前廳方向燈火通明,絲竹管弦聲音不絕于耳。
謝窈冷笑一聲,白天孫家人來鬧事,連帶著之前謝枝在成佛寺做的事傳遍京城,轉頭,謝家眾人還是擺酒設宴,借她的大婚招攬賓客,果然是臉比城墻還厚。
說不定,蕭熠之替母親求來的誥命夫人,也會被謝明安利用,讓前來的賓客覺得謝家圣眷正隆。
果不其然,謝窈剛走到馬廄,就發現宮里慶公公的馬車,還有禮部尚書何大人家里的車架。
想來是慶公公與何裕前來宣旨,冊封母親為二品誥命夫人之后,就被留了下來。
既然慶公公在,更方便了她之后的計劃。
路過謝明安書齋時,謝窈看了一眼。
往日被守得密不透風的書齋,今晚只剩下兩個書童。
前院的宴席太忙,連護院都被調到前面伺候。
她腳步沒停,徑直往后宅最深處的謝家祠堂而去。
越靠近祠堂,周遭越寂靜。
很快,謝窈來到祠堂,推開門。
里面長明燈熄滅著,未點燭火,近乎漆黑一片。
只剩今晚月涼如水,明亮柔和,靜默地注視著人間。
謝窈漠然地站在月色里,斗篷上流轉著銀暉,身后是狹長的影子,面前是一排排謝家祖宗牌位。
久違了,謝家祠堂!
她毫無懼意,目光掃過這些死物,看見最前排那塊寫著老伯爺名諱的牌位,眼神更冷了幾分。
這是在她五歲時,就因病去世的老伯爺,她的祖父。
老伯爺在世時,看向母親的眼神,總是陰沉厭惡,語間更是充滿嫌棄。
“一個滿身銅臭的商賈之女,若不是明安喜歡,也配進我謝家的大門?”
“還未出閣,便珠胎暗結,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子,生出的女兒也頑劣不堪,真是家門不幸……”
因為她幼時頑皮,被老伯爺罰跪祠堂,是家常便飯。
老伯爺的態度,更助長了謝明安對母親的輕視。
“小姐。”角落里,七兩走出來。
他在小姐上花轎之前,接到小姐的眼神,早已等候多時。
謝窈問:“都備好了?”
“是,東西都在這兒。”
七兩與她一起走到供桌旁,挪開一個常年放香火的木箱,掀開蓋子。
里面滿滿當當都是桐油,火油,還有十數斤的松脂。
這些,就是謝窈給七兩單子上的東西,之前一直藏在他屋子的床下。
桐油松脂等物價格昂貴,尋常人家也會用到,但用不上那么多,若一次購入過多引火的東西,不止事后容易被查出,還會引起官府注意。
所以,謝窈給了七兩足夠的銀錢后,七兩是借外出采買的機會,攢好幾次才買齊的。
他心跳如雷,咽了咽唾沫,狠下心道:“小姐,還是我來吧,您身份高貴,不——”
七兩還沒說完,謝窈忽然抬起手。
她警惕地回頭,聲音冷冽:“誰?”
月光傾灑,落到坐著輪椅的蕭熠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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