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軟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腦海里,眼前似是浮現了昨夜她的嬌態……
昭衡帝的指尖輕撫過名冊邊緣,心道:
或許,水仙真如她所表現的那樣,是個極單純的人。
她甚至單純得沒有察覺出自己的貴妃大典若是與其余妃嬪一同舉行,是件喧賓奪主的事情。
仙兒那般單純,他倒是需要替她謀劃
昭衡帝打開名冊掃了一眼,看過后,他將名冊遞還給孫嬤嬤。
他的神色不辨喜怒,沉聲道:“皇后周全,就按皇后說的辦。”
孫嬤嬤捧著那名冊,一路往坤寧宮走的時候,心中隱隱泛起些許不安。
瑾貴妃昨夜竟真的一句未提?
這怎么可能?
皇后娘娘昨夜聽聞瑾貴妃宿在乾清宮時,露出的了然微笑,是算準了水仙會恃寵而驕,會因恩寵被分薄而向皇上抱怨,甚至求皇上收回成命。
屆時,皇上即便應了水仙,心底也會存下一分芥蒂。
若是不應,水仙心中必有怨懟,與皇上之間難免生出裂痕。
無論哪種,皇后都樂見其成。
可如今孫嬤嬤捏緊了名冊邊緣,面露擔憂。
那水仙竟能沉得住氣,只字不提?
是當真無心權勢恩寵,還是手段了得以退為進?
孫嬤嬤沉沉地吐出一口氣,白霧在冷空氣里凝結,須臾便散了。
她定了定神,加快腳步。
無論何種緣由,此事須得立刻稟報娘娘。
——
不久后,永樂宮。
拓跋貴人特意帶來的酸刺糕點,是中原從未見過的,水仙特意讓聽露沏了茶,與點心做配。
這種叫酸刺的果子,做成的糕點極酸,細品之下有著一股獨特的風味。
水仙連日來孕反導致的反胃,用了這點心后倒是舒適了不少。
拓跋貴人見水仙用得多,英氣的眉眼舒展開,笑容眉眼彎彎,帶著爽朗。
“姐姐喜歡就好!”
“這酸刺是冬日的寶貝,我小時候常跟著阿娘去摘,凍得手指通紅也不怕,就貪那一口酸甜。”
她的眼睛亮閃閃的,好似看到了草原上的景象。
“酸刺的果子小小的,金燦燦的,掛在白茫茫的雪枝頭,太陽一照,跟瑪瑙珠子似的,好看極了!”
水仙想象著那景象,不由莞爾:“聽你這般說,倒讓人心生向往。”
正說笑著,聽露輕手輕腳地進來,面色有些躊躇,目光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拓跋貴人。
水仙拈起第三塊酸刺糕,語氣隨意:“拓跋妹妹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拓跋貴人聞聲,臉上浮起一抹笑意。
她倒是主動站起,笑道:“你們聊,我本來怕姐姐吃不慣酸刺糕,帶得少了些。”
“如今看姐姐喜歡,我便回去再拿點。”
水仙笑著道:“去吧,雪天路滑,路上小心。”
這便是她為何信任拓跋貴人的原因。
自她當初為了制衡易書瑤,提拔上來拓跋貴人。
兩人便有了交情。
不過這交情宛如君子之交淡如水,除了日常的交往,拓跋貴人看似粗糙,實則心思細膩,從不逾矩。
這也是水仙欣賞拓跋的一點,只覺她是個可深交的人。
等拓跋貴人主動離開了正殿,聽露這才低聲稟告。
“娘娘,方才咱們的人瞧著,皇后身邊的孫嬤嬤從乾清宮出來了,她剛去乾清宮送過名冊。”
水仙聞,動作未有絲毫停頓。
她又拿起盤中的一塊酸刺糕吃了,細細品味了一番,才慢條斯理地拿起絲帕擦了擦指尖。
果然如此。
皇后這一手,明著是施恩六宮,彰顯她中宮賢德,暗地里,一是分薄她的風光,二是試探她的心性。
若她昨夜真去哭訴抱怨,便正中了皇后下懷,在皇上心中落了下乘。
幸好,她早已不是前世那個實心實意的水仙了。
帝王之心,深似海,豈能僅憑一時寵愛便肆意揮霍?
她要的,從來不只是那點風光。
皇后的手段,在她預料之中,反倒讓她更看清了這位中宮娘娘絕非表面那般與世無爭。
一切,才剛剛開始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