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垠的目光震撼,聲音響徹:
“持廣道友――這是何故!”
聽見道友二字,持廣那張始終無情的面孔上罕見的多了一份諷刺之意,竟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笑道:
“『集木』也來冒充大真人了。”
這一聲諷刺且冰冷,尚且當著幾乎大半個天下大修士的面,讓單垠目光中充滿了難以置信,那張臉龐刷地一下難看起來。
武的目光卻已經停留在了遠方的韓綾身上,漸漸明晰。
持廣真人是韓氏的座上賓,這位晉地真人崛起的道路中,韓氏給了太多太多幫助,持廣能不被扼殺于搖籃之中,早年的臨鄉閣能在大慕法界的晉地占據一席之地,離不開韓氏的傾力相助!
‘他沒有什么喜惡,可韓氏既然表態了,他就一定會站在韓氏一邊――再者,他修清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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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所有人的視線已經不在此處停留,蕭初庭仍然在往前,隨著他的一步步接近,仿佛呼應了什么無形的存在,腳底下那冰冷漆黑的、無邊無際的巨大監獄慢慢顫動起來。
可在這一刻,蕭初庭終于停住了腳步,響徹天際的是輕輕的嘆息:
“慕容道友…也要阻止我么。”
他抬起頭來,天空中的陰沉水霧已經把漫天的雨云遮蔽住了,那水霧中仿佛有陰沉之物正在飛速靠近,破開所有遮蔽,顯露形態。
這是一掌。
這一掌充斥天際,大得難以想象,種種神通照耀而過,終于有了這一尊體型能在問參牢前也顯得有分量的道術。
蕭初庭的目光橫跨重重水霧,看見了那站在陰影之處的人――披頭散發,袖口繪著經文,幽光閃閃,頗有老態。
這同樣是一位老人,看似平常,可身后的陰水通天徹地,分為五道,充斥在底下每一個神通的眸子之中,讓他們眉眼中有了震撼之色。
神通圓滿、五法俱全。
慕容尾殿。
‘他神通圓滿了!’
天地數變,真君不現,人間最巔峰的仙修就是神通,而神通臻極,五法俱全的位格從古至今不斷變動,卻從來沒有低過!
神通圓滿,是古修轉為神丹的最低門檻,也是唯一能坐在真君座下,代為傳話的人物!
牝水的陰影籠罩四方,唯獨那身披蓑衣的老人面無異樣。
這位慕容真人在燕國之北修行,是慕容家為數不多的純正仙修,也是當今燕帝的親叔公,修行牝水,因為距離北海較近,蕭初庭與他已論道多年,如今洞天之中這樣多的大真人,他與蕭初庭最熟。
蕭初庭也早知他神通圓滿。
可當年滄州席間論道的老人,終究還是站在了蕭初庭的對立面,成了第一個出手阻止他的神通圓滿修士。
他只抬起手來,雙指并在身前,輕聲道:
“入于坎,來去有坎,陰水不盈,何必有難。”
霎時間,整片洞天中不斷上涌的水面似乎有了一瞬的凝滯,浩瀚的水波從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洶涌而出,通通匯聚在這老者身邊,腳底下的水猛然凹陷,自東向西,在這浩瀚的海面上凝聚出了那天際的掌印。
“滴答。”
天際間浩瀚的威勢仿佛投入無底的深水之中,巨掌投入掌印之中,沒有風波、沒有巨響,只有一點輕盈的水聲,化為點點滴滴的細雨,撒在老人的蓑衣上。
蕭初庭遙望天際。
慕容尾殿老臉低垂,面對這位故友的話語,他閉上了雙眼,牝水的光芒在他身上匯聚,雙唇緊閉,卻又莫名的聲音極輕:
“于情于理,我都該成全道友。”
老人端坐云端,卻有一人從他身后的陰影中轉身甩袖,負手向前邁步。
少年容貌風流倜儻,粉面涂朱,能看出慕容尾殿年輕時的模樣,身上披著白紅二色之衣,腰間系著束帶,手中捏著一劍,笨重無鋒,搭在空著的另一只手上,朱唇輕啟:
“可我姓慕容,是燕國之護法,帝命難違。”
最后一個字在空中響徹時,他手中的劍亮了。
這位燕國護法真人――赫然是一位術劍道行極高的大修士!
蕭初庭是此間證道之人,可前來這洞天的哪一個不是蓋世之才?慕容尾殿從少年崛起、入道修行到老年坐鎮北地,從無敗績,乃是以一身鎮壓燕國修仙界的絕世天驕!
蕭初庭眼前的世界已經劃分為兩半,一半烏云滔滔,重重疊疊,漫漫不知幾千里遠,另一半黑水漫漫,無邊無際,如同大海之外,正中的裂隙如同一條狹窄的通道。
在那一端的盡頭,一側風流少年容貌俊美,側身單手握劍,目光堅決,直指他眉心,另一側老人盤膝而坐,露出來的、蒼老的半個臉頰斑斑點點,死氣沉沉,雙手合十。
天地中仿佛只有這二人!
在無窮牝水的照耀之下,蕭初庭要同時面對的,是名冠燕國、意氣風發的二皇子慕容尾殿與身鎮北疆、歷經風霜的大真人慕容尾殿!
蕭初庭終于動容,贊嘆起來:
“你的牝水神通,已經臻至于極了。”
那一端的老人仍然雙手合十不語,少年的聲音響亮昂揚,帶有意氣風發的獨特味道:
“多年論道,卻還未全力一戰,道友卻要證道了,未免可惜!”
“可惜!”
蕭初庭遙遙地凝望著他,目光中果真有幾分欣賞了,他笑著搖頭,靜靜地道:
“可惜,今日不能成全道友。”
所有目光凝聚而來,卻發現不知不覺間,這老人身邊同樣站了一人。
此人青年模樣,衣袂飄飄,長發披散,手中挽著一串墨珠,腰間的青銅鼎靜靜地安置著,散發著忽明忽暗的淥水之光。
他雙眸略狹,鼻梁頗高,那雙眼睛碧色盈盈,如同清澈見底的池水,卻閃爍著冰冷的色彩。
慕容尾殿的少年面孔上有了一絲詫異,色彩灼灼的眸子凝聚在他面孔之上:
“遲步梓?”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