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瓶有兩指大小,瓶色淺藍,香氣馥郁,在他的捏動之下頃刻破裂,化為一片淡藍色的水流傾瀉而下,讓李絳遷微微挑眉驚訝,終于有了一點滿意之色:
‘一份坎水!’
此水乃是徽香坎水,古代叫作徽香布潤陵澤,李絳遷是聽說過的,早已經絕跡,極為特殊。
‘此水流動,能夠滋養尸骨,使之如生前,有馥郁之香,沁人心脾,若是神通之下撞見了,頃刻失了心智,渾噩忘我,沉醉于種種幻境中不能自拔。’
古時的神通,一經發覺此水,往往周圍跪了一圈誤入此地的低修,極盡其貪欲之態,而此水又能滋養尸骨,一個個凝聚不動,面色粉紅,栩栩如生。
李絳遷卻暗暗留心:
‘『全丹』能夠調配坎離,好多秘法都用此二道指示,這道靈水取回去給妹妹,必然有用途。’
于是閃電般地收到袖子里去了,這才佯裝機敏,低喝道:
“誰!”
有了一息凝滯,青衣真人才如釋重負地現出身形來,連連行禮,笑道:
“大公子!”
“原來是青忽前輩。”
李絳遷松了口氣,笑道:
“卻是你晚了一步!”
司馬元禮卻沒有什么惋惜,甚至有些慶幸,暗暗松氣:
‘也是…我在這洞天中沒有什么好處可得,那碧眼鬼也不會來找我…’
司馬元禮當年就被遲步梓奪過靈寶,如今知道這大陵川一定要來的,一進殿又見了一池淥水,自然大驚失色。
他心有余悸,口中嘆道:
“大公子有所不知,我一路此地,就看見那空樞和尚和一位大真人大打出手,差點誤傷了我,嚇得我一刻也不敢多停留,立刻潛下來了。”
‘空樞…’
李絳遷示意他繼續往前,兩人一同飛出宮闕,他道:
“這和尚本事如何?”
“極高!”
司馬元禮神色鄭重,道:
“與他斗法的應該是那燕國的牝水真人,雖然牝水不擅長攻伐,他卻是慕容家的人,本事絕不低,卻被那和尚壓著打…千萬小心!”
“只是我聽著他們二人斗法,說什么問參牢,那和尚要追問下落,纏著那真人,堂堂牝水大真人,卻也被他拖住了。”
李絳遷若有所思,道:
“問參牢?”
司馬元禮低聲道:
“這和尚是大慕法界的大人物,極少干預天下之事,一向以清心寡欲聞名,連他都親自出手,放下身段,去找這么一個地方,想必極為重要,那大欲道也好、慈悲道也罷,也大有可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進來的。”
李絳遷若有所思地點頭,心中暗暗留意:
‘我有查幽,極目千里,就算是找也好找些,只是這地方既然為諸釋所貪圖,恐怕到時候也是大真人級別的斗法,我亦不好去了…’
他還在心里打著算盤,眼前的青衣真人猶豫一瞬,問道:
“魏王…”
很顯然,司馬元禮進洞天前自始至終沒有見到李周巍的身影,立刻心疑了,李絳遷自嘆道:
“我亦不知…父親如果有來,一定是和我家妹妹一同進來的,此刻不知失散到何處去了。”
他旁敲側擊了一陣,觀察著此人的行徑,心中立刻有領悟:
‘各家各有淵源,他司馬家在安淮天中如魚得水、宛陵天中輕車熟路,到了此地卻是兩眼一抹黑…’
李絳遷有查幽,好處看著清楚,危險避得過,卻完全沒有必要和司馬元禮同行,不但要分潤寶物,很容易讓他起疑,于是眉心一皺,道:
“我方才見了東方合云,在此地逮著人殺,還好有個拓跋賜,率先倒楣,這才叫我逃過一劫――你我各自擇一方向,速速遠離罷!”
司馬元禮聽得一駭,來不及多問,李絳遷已經將他甩在身后,還不出數十里,心中一下警戒起來。
遠方正有一人正在飛速靠近,一身光彩的明暗交織,帶著濃厚如墨般的青色木氣。
‘孫氏的真人申搜。’
倒是冤家路窄,這位真人雖然不是什么殺機無限、威能無窮的道統,可到底是一位三神通真人,李絳遷自個在洞天里已經矮了三分,自然避著他走,正好見了兩處宮闕,立刻落下去。
雖然有查幽輔助,他遠遠地就發現了他人來過的蹤跡,依舊佯裝停留了,果然都已經是空空蕩蕩,心中暗暗搖頭:
‘大陵川不比宛陵天,祖輩從此地出來的、或是與當年的陳家有所聯系,知道此處的人物實在太多了…搜刮得很快。’
他心中念頭暗動,眼看著這個申搜真人方向明確,時不時從懷里掏出一玉符感應,立刻有所猜測:
‘這洞天中連太虛都不見了,靈識也不遠,他能感應個甚?聽說西蜀手里有一件司天之寶,必然是這東西在起作用!’
于是沿著宮闕群落,時起時落,順著地界就往前而去,不多時,竟然見遠方地勢上升,純黑色的河底持續向上,如同山般拱起,那處神通震動,似乎有不少神通爭斗不休!
李絳遷的查幽范圍大得可怕,申搜還在那處停停靠靠,不斷感應,李絳遷已經將他的終點收入眼中了,于是駕神通而起,順著水流一路向前,心中暗動:
‘那一處主殿也是碧宮皎潔,必然也類似方才東方合云變化而出之地,卻神通眾多…正巧有渾水摸魚的時機!’
更重要的是,在查幽之下,他隱隱約約察覺到那神通中同樣潛伏著一道色彩,如有太陰加持,卻摻雜著汞水之色,如此景象,還能是誰?只能是自家妹妹了。
‘洞天之中,入內失散,想必她是和父親分道揚鑣了,一來…問一問父親的消息,二來…有太陰靈寶,來去都極為方便!’
李絳遷金眸微動,隱約有笑意:
‘她可不比我這樣貪心,以她的謹慎性子,肯在這混亂之地停留,必然有不錯的寶物和時機,這可就不得不去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