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山城的城墻滄桑,滿是咒文的痕跡,上頭的一眾守衛舉目向下望,城墻前的一片荒土皆是白骨,幾只烏鴉在荒地上停住,嘎嘎地叫喚著。
正上方則站著一眾少年,都是錦衣玉袍,與身側的諸多族修形成鮮明對比,甚至還有人舉著杯坐在空中,悠悠地望著景色。
對這些守衛來說,倚山城是搏命之所,可在這些青池宗的人看來,也不過是一處與妖物交換利益,歷練弟子之所,自然沒什么好怕的。
<divclass="contentadv">幾人都抱起出游的心思了,在城頭上談笑著,飲起酒來,中位偏左正坐著一少年,似乎有了醉意,軟軟地靠著城墻。
他衣袍松散,跨坐在這臺階上,歪頭舉杯,灰黑的眼中滿是迷醉,正是李玄鋒在南疆的子嗣李淵欽了,被簇擁在正中。
眾人聚在一處,說了些某世家的趣事,某仙宗又有誰得了機緣,好生熱鬧,一人飲了酒,笑道:
“淵欽兄弟,你一日日背著這弓,不如解下來放一箭,看看得了你父親幾成本事?”
李淵欽聽了這話,冷笑一聲,把身上那弓解下來,隨手丟至那人手中,開口道:
“能成什么本事,裝個樣子罷了。”
眾人相視一眼,默契地將話題帶過,很快說起笑料來,一人開口道:
“我聽聞南疆近年來大有變動,靠近北邊的幾個巫國相互征討,似乎要建立什么大宗派…倒是稀奇事。”
南疆并不全是妖物的天下,只是倚山城直面妖物的地盤罷了,南疆的邊境綿延萬里,在吳國附近一直深入,甚至還能接壤到金羽宗的地盤。
在那片地帶有許多巫國,大部分都是妖物自己養來吃的,也有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勢力,在魔災之中倒下了許多。
“那一處似乎本就有許多小宗門吧…”
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這些小山小廟自然算不上三宗七門這等龐然大物,甚至大部分都是練氣散修自己建的小門派,夾在吳國與南疆之間的大片荒地上,每日都有興亡,他流露出回憶之色,喃喃道:
“似乎當年還有個不錯的勢力…叫屠…屠鈞門?”
那片荒地的小宗門怎么會傳到這些嫡系的耳朵里?思來想去也就想起來一個屠鈞門,當初是無人問津,如今卻因為屠龍蹇天下聞名了,眾人都有些了然之事。
這些題外話微微一帶,終于有人嘿嘿一笑,問道:
“我說…聽聞上元真人要突破金丹,諸位公子…家中可有聽說什么小道消息?”
李淵欽聽了這話,原本有些朦朧的眸子馬上聚焦起來,不動聲色地盯著酒杯,便見一遲家人道:
“能有什么消息!連端木奎都失敗了…上元哪有多少機會。”
他這話一出,旁邊地位更高,衣著更華麗的一人馬上冷笑了,輕聲道:
“族弟可真是有趣,上元背后是修越宗那位,端木奎有什么?不過是一本仙書而已,斗起法來是厲害了,難道還能幫他突破?”
先前說話的遲家人,顯然與他不是一脈齊心的,立刻反唇相譏:
“仙人還說他能成金丹呢,如今如何?”
頓時七嘴八舌吵成一團,李淵欽默不作聲,再看看場上的其他寧家人,面色同樣不是很好,都是心情低落,持杯痛飲。
無他,前幾日元素親自任命寧和遠為家主,并且任仙峰峰主,寧和遠受了命,寧家人一個個自然看出來元素真人沒有多少時間了。
自家靠山傾頹,當然沒有說笑的心思,寧家人更是面上愁容,李淵欽靜靜聽著,終于見他們將話題統一,問道:
“元修真人如今在何處?”
宗內紫府眼看著一個個都將隕落,狀態不明的元修真人頓時成了香餑餑,眾人齊齊將目光投射過去,看向角落一人。
這人濃眉大眼,笑盈盈地坐在角落,那遲家人出聲道:
“司鴻朗兄弟…可曉得些消息,讓大家聽一聽…”
司鴻朗天賦不高,也沒什么出色之處,平日里在眾人中默默無聞,如今總算得意了,只道:
“我家真人善養生,又是三元中年紀最小的,還早著呢!”
眾人哈哈笑著,為首的遲家人突然停住了,見著正前方飛來一道金色身影,緩緩停在城墻之前,神色冷峻,目光在眾人面前掃了一眼。
眾公子大部分癟了膽子,紛紛退開,低頭垂眼,只有幾個遲家嫡系還算硬氣,拱手恭聲道:
“見過將軍,淵欽兄弟正在此處。”
李玄鋒一眼就看見李淵欽滿面酒色,坐在人群中,就連讓這孩子一日日背在身上的弓也隨手丟在腳邊,冷冰冰的躺在地上,一時間沒有說話。
眾人面上微哀,不敢說話,卻有不少幸災樂禍的氛圍暗中傳遞,李淵欽從地上爬起來,拎起那弓箭,搖搖晃晃地走到父親面前。
李玄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揪住他領子,毫不客氣的將他提起,駕著金色的法風迅速往府中飛去,等到父子倆離去,原地的眾人才低低傳出一陣笑聲。
一人開口道:
“還真是虎父犬子!”
身旁的遲家嫡系一臉笑意地坐在身旁,只道:
“你這蠢物,李淵欽可不是簡單人物,只是與他父親說不到一塊去罷了!”
他眼中得意非常。
李玄鋒這頭駕風飛起,帶著李淵欽一路到了府邸上,這才松了手,在院中放他下來,李淵欽一不發,整理了衣物,站在一旁。
李玄鋒靜靜站了一刻,低聲道:
“不知怎地將你養成了這模樣,等我從北海歸來,帶你去各地走走…莫要與他們混在一塊。”
李淵欽點頭,退出一步,告退一聲,自顧自地下去了,李玄鋒又在原地站了幾息,這才駕風飛起,往元素洞府中落去。
繞過門口的那石像,洞府中依舊是那白氣繚繞的模樣,李玄鋒還未近前,已經聽見叮叮冬冬的泉水之聲,躬身進去,元素真人還是端坐在玉臺上。
他始終是那二十來歲的圓臉模樣,靜靜地坐在首位,見李玄鋒近前,終于起身,輕聲道:
“隨我去一趟北海。”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