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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大旱

      “非也。”

      李通崖搖了搖頭,鄭重其事地道:

      “是跌落。”

      “練氣之人踏空而行,心志不堅者受了敵人創傷便疼痛與驚懼交加,往往掐不住法決驟然墜地,筋折骨裂不說,哪還有實力與敵人斗法呢?”

      此話一出,周邊的玄宣與玄嶺皆是若有所思,李玄鋒也恍然點頭,連聲應是,笑嘻嘻地開口道:

      “仲父,家中有你真好。”

      “你這孩子。”

      李通崖頓時失笑搖頭,又見李玄鋒拿起右手那麻袋,笑道:

      “仲父你看!”

      罷將繩索一解,倒出三只嗷嗷直叫的小山豬來,李玄鋒握住那山豬的脖頸,一手捉起一個,解釋道:

      “我在那獸穴中尋了三只山豬回來,家中可能養上?”

      “倒剩了不少靈稻糠和葉,殺了妖獸也剩下些邊角料,可以養上一養,只是山豬食量大,養上一只便夠嗆了。”

      李通崖點點頭,便見李玄鋒笑道:

      “這好辦!”

      只聽咔嚓一聲,李玄鋒兩手用力,手上的兩只小山豬便嗚呼命喪黃泉,只余下麻袋中的一只尚在躍躍欲試,試圖逃脫出去。

      “這豬妖幼崽尋常人還真敵不過,尋個有修為的外姓弟子看著。”

      說到這兒,李通崖扭過頭來望向掐著封靈法訣往尸體上施法的李玄宣,沉聲道:

      “宣兒,家中外姓與支系修士都如何了?”

      “嚯。”

      李玄宣連忙抬頭,恭敬地回復道:

      “除去陳冬河與李秋陽,這些年家中外姓與支系修士一共三名,其中一名是葉姓,孩兒已經處理好了,如今已經改回李氏旁支,外姓修士也入贅和指婚入了李家。”

      “不錯。”

      李通崖贊許地點了點頭,追問道:

      “修為都如何了?”

      “不盡人意!”

      李玄宣搖搖頭,解釋道:

      “家中支系胎息吐納法皆是用的司元白前輩當年留下的《青元養輪法》,修煉起來同我家太唔.”

      李玄宣張口欲說《太陰吐納養輪經》,卻被氣海穴中的玄珠符種阻了一阻,打斷了話語,甚至驚動了正潛心研究的陸江仙,神識一掃便知了原委,李玄宣一時間張口結舌,自知失,改口道:

      “修煉速度與我家法決比起來天差地別,如今最高也就胎息二層承明輪,平日里也就種種靈稻,喂養吳柞蟲罷了。”

      李通崖聽罷點點頭,暗自思忖道:

      “這胎息功法也要看看能不能換上好的,玄珠符種不過六枚,大宗子弟遲早不夠用,到時可別用上這大路貨色。”

      李玄宣和李玄嶺兩人才將整只山豬妖處理好,喚人拖了下去,李謝文便上來報,說是柳家人來報喪,大舅柳林峰今夜已經去了。

      “唉”

      家中幾個玄字輩尚且懵懵懂懂,李通崖卻心頭一窒。

      算一算日子,自己也四十歲了,柳林峰大自己二十五歲,活到了六十五,在村中算得上是長壽。

      “莫要通知母親。”

      柳氏這幾年身體差,李木田走后像丟了魂似的,老是東丟西落,有時候呆呆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李通崖怕傷到了老人。

      “我下山看看。”

      ――――

      陳冬河沿著李項平畫出的那條軌跡走了一路,什么大股的山越兵馬都未曾見到,就連駐守的士兵都撤走了。

      一路上除了遍地的尸體便是啃食尸體的禿鷲和豺狼,干裂的大地上沒有什么水源,只有干枯的河床上還殘留一些小水塘。

      一行人走得垂頭喪氣,整支隊伍只聽見若有若無的抽泣聲。

      當年出去的一千人只回來了兩百多人,雖然他們讓敵人付出了十倍的傷亡,百倍的動亂,歸來的人依舊處處帶傷,滿臉哀容。

      陳冬河望了一眼身旁躺在擔架上蜷曲著的李葉生,他被打折了腰,已經昏迷了三天,終于見他微微睜開眼,低低地向陳冬河問道:

      “家主呢?”

      “在前頭。”

      陳冬河擠出個微笑,見李葉生笑著閉眼,心中微微一痛,卻發現李葉生眼角垂下一滴淚來,哽咽道:

      “葉生叔,我知道瞞不過你。”

      李葉生緊緊閉著眼,溫聲道:

      “怎么死的?”

      “巫術咒殺。”

      陳冬河忍著淚回答,李葉生從喉嚨深處嘆出一口氣,眼角再次垂起淚來。

      李葉生既為李項平這樣強大的人如此草草收場而悲泣,又為自己徹底終結的權力與地位而悲哀,至于同李項平的感情,李葉生心中復雜得如同一碗煮渾撒了一地的疙瘩湯。

      “項平哥,你我其實是一種人。”

      李葉生比李項平還要熟悉李項平。

      他知道十五歲那年青石上是哥哥李葉盛的血,也知道那年李項平眼中的愧疚是怎么一回事,李葉生心知肚明,又佯裝不知。

      其實十二歲的李葉生總是遭到哥哥的打罵和猥褻,他咬牙數了數,黎涇村有三把刀,一大兩小,想要擺脫哥哥李葉盛,必須讓他們起沖突。

      于是李葉盛耳邊總能聽到李木田家各式各樣的傳聞,李葉生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推動了三年,終于弄死了他。

      李葉生本以為會是李木田出手,沒想到是借了李項平這把刀,李葉生便給他做了一輩子的走狗,卻沒料到李項平死在了他前頭,這使他痛苦不堪。

      “項平哥,下輩子咱想做你的親兄弟,像通崖哥一般好,像長湖哥一般親。”

      李葉生喃喃了一句,吃力地抬了抬手,從腰間勾出一瓶藥來。

      這是他為防備落到山越手中遭人折磨而備的藥,他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活下來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謝文如今已經長大,與玄宣感情深厚,為父母的安排到這已經足夠了。”

      李葉生吃力的抬起手,感受著清冽的液體緩緩流入口中,口中頓時一麻,緩緩扭動起來,滿頭的白發在擔架上披散著一晃一晃的。

      “他娘的,是苦的。”

      他在生命的盡頭憤憤不平地想。_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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