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
殿門處傳來一陣踉蹌的腳步聲。
只見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
那人渾濁的雙眼透著惶恐與不安,顫抖的目光在觸及龍椅上的帝王時,頓時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伏在地。
“末將京衛千戶程烈,叩見陛下!”
嘶啞的嗓音在殿內回蕩。
林燼眉頭微蹙,銳利的眼神如刀鋒般審視著面前的身影。
他并不懷疑來人的身份——
在陸地神仙面前,區區六品武者,如螻蟻般微不足道。
更何況。
以秦嵩的老謀深算,斷不會派這等修為之人前來行刺。
“求見朕,所為何事?”
林燼的每個字都像冰錐刺入骨髓,不容半分違逆。
程烈額頭緊貼地面,字句破碎,艱難擠出:“陛……陛下,末將斗膽……”
他咬了咬牙,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說道:“想為指揮使大人平反!”
林燼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慵懶的靠向龍椅背:“忠義侯一案已過去半月有余,你此時才來,不覺得太遲了么?”
話音未落。
一股無形的威壓如山岳傾軋般壓下,壓得程烈渾身戰栗。
良久。
程烈才艱難開口:“回稟陛下……末將拖延至今,實有不得已的苦衷……”
半個月前那場變故來的太快。
忠義侯偶然截獲秦嵩與玄毒教往來的密信,還沒來得及稟報,就被秦嵩先下手為強。
這老賊不僅殺人滅口,還直接把整個京衛給端了——
百戶以上的將領全被處死,剩下的要么貶去當衙役,要么直接趕出京城。
程烈能活下來純屬走運。
那天他正好染了風寒在醫館養病,等知道出事后,滿城都是秦嵩的人在搜捕。
這半個月來,他不得不蓬頭垢面,混跡于乞丐之中。
白日里沿街乞食掩人耳目,夜深時便蜷縮在破廟殘垣之下,只為等待一個能為忠義侯洗雪沉冤的時機。
直到最近,他終于等到了轉機。
刑部尚書下獄,朱鈞接管刑部。
再加上玄甲禁軍的出現。
那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富商惡霸一個接一個被收拾。
這些變化讓他意識到,宮里可能真的變天了。
今天他豁出去了。
找到禁軍統領吳崢,掏出貼身藏了半個月的千戶腰牌,說什么也要面見皇上。
聽完程烈的闡述。
林燼指尖有節奏的輕叩案面,眼底似有刀鋒游走。
他心知程烈此舉無異于以命相搏——
若非自己穿越而來,只怕此人剛踏入拱門,就會被秦嵩的爪牙察覺。
到時等待他的,恐怕比死還要痛苦百倍。
不過,此人能從朝局變動中抽絲剝繭,做出準確判斷,倒是個難得的機敏之才。
“起來吧。”
未等程烈反應,一股柔和的真氣已將他扶起。
“謝陛下隆恩!”
懸著的心,終于落下。
他知道,自己賭贏了!
林燼凝視著程烈,沉聲問道:“你說要為忠義侯平反,可有實證?”
“有!”
程烈斬釘截鐵的答道。
那雙布滿污垢的手掌顫抖著從懷中掏出兩封血跡斑斑的信件:“這是指揮使大人遇害前未能送出的半截奏章,還有當日調離京衛的偽造手令!”
吳崢快步上前接過信件,恭敬的呈上。
林燼展開細看,眉頭漸漸皺起,整個御書房的氣溫驟然下降。
程烈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威壓撲面而來,膝蓋一軟險些跪倒。
那半截奏章上。
秦嵩的名字依稀可辨,旁邊一個染血的“教”字觸目驚心,可惜“玄毒”二字已被撕毀。
而那份手令上,兵部大印清晰可見——
正是這紙調令,讓京衛在忠義侯最需要支援時被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