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大不敬的話,在靖北王口中說出,謝明安居然有種習慣了的感覺。
“王,王爺前來,請恕下官有傷在身,有失……遠迎。”
他試圖行禮,但他實在動不了,剛坐直身子,就“吧唧”癱倒。
倒是他身旁的朱嬤嬤見此,望著靖北王的眼神閃過一絲怨懣。
簫熠之像是回自己家似的,坐在輪椅上,眼皮都不抬一下。
直到看見謝明安第二次試圖坐起來,又癱倒,他才慢悠悠開口:“伯爺無需多禮,你是王妃的父親,向本王行禮,不是折煞本王嗎。”
謝明安又想吐血了。
其他人見到靖北王一天兩次出現在文昌伯府,全都緊張地屏氣凝神,何夫人等幾個貴夫人硬著頭皮行禮:“見過靖北王。”
連哭嚎的劉嬤嬤,都閉上了嘴。
簫熠之向何夫人頷首。
何夫人的夫君,是禮部尚書何裕,早年和簫熠之的父親老侯爺交情不錯,和簫熠之的三叔也是同硯。
何夫人微微點頭,沒想到謝家二小姐不僅冷靜,還早早派人請來了靖北王,真是個聰慧機靈的丫頭。
“王爺來得正好,”謝窈側身讓開,“父親所中的毒蹊蹺得很,還請御醫來看看。”
謝宴將之前發生的事,簡單說于御醫聽。
周御醫是尚藥局的御醫,在一眾御醫中,醫術只是中上,但最會察觀色,才被皇上指認給王爺看病。
他拱了拱手,上前查驗。
他給文昌伯把了脈,搖頭嘆息疑惑,沒說話。
中毒吐血,銀針測了茶水和魚膾又沒毒的情況,倒是罕見。
簫熠之對另一位勝濟堂的大夫說:“你也去。”
忍冬收到謝窈的眼色,接過勝濟堂大夫的藥箱:“奴婢來給您拿著。”
她上前的同時,用嘴型跟勝濟堂大夫說了“曼陀”二字。
曼陀散,沒見過的大夫,是萬萬查不出來,也想不到的,即便把脈,也把不出端倪。
勝濟堂大夫暗自點頭,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庸醫,經過忍冬提醒,又和周御醫一起,重新查驗桌上的炙魚膾和祛災茶。
片刻后,勝濟堂大夫臉色凝重:“是曼陀散,此毒無色無味,會加重病人原本疾病,若劑量過多,就是劇毒,但魚肉缺少了一味藥引,吃下后不會發作,而祛災茶中,正含有這味藥引。”
周御醫捻了捻胡須,其實他什么也沒看出來,但他聽說過曼陀散這個名字。
“黃大夫說的沒錯,曼陀散,下官在醫案上見過,根據茶中之物判斷,伯爺中的正是此毒,沒想到民間大夫也如此見多識廣,下官佩服。”
“周御醫過譽了,老夫比不上周御醫是尚藥局的神醫。”
“哪里哪里,黃大夫博聞強識,在下佩服。”
兩個大夫互相拜了拜,像一見如故,成了知己。
周御醫原本在王府給靖北王日常看診,忽然來了個自稱王妃舅舅的男子上門,靖北王一聽,就帶他來到伯府,路上才知道文昌伯中了毒。
路上,王妃舅舅塞給他一把銀票。
他是個人精,看出王妃舅舅是勝濟堂的東家,自己做為宮中御醫,這么一吹噓,勝濟堂以后,在京中的名聲勢必更上一層樓,也是賣王妃一個人情。
眾人聽到周御醫的話,心中慶幸又膽寒。
慶幸的是,原來需要吃了魚肉再喝茶才中毒,他們都沒吃魚肉。
膽寒的是,劉嬤嬤算準了魚肉只有伯夫人和謝家二小姐會吃,當真陰險狠毒。
周御醫又詢問,文昌伯的毒是誰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