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雋什么層次啊,母親居然用這么好的茶具茶葉招待他,對他的態度,比對自己還好!
見許素素親自奉茶,裴雋連忙起身:“伯夫人太客氣了,晚輩自己來吧。”
許素素微微頷首,坐在了裴雋對面,又看了一眼謝窈:“你坐下。”
謝窈受寵若驚,彎眸坐到母親身邊。
裴雋剛要喝茶,許素素忽然開口:“裴侍郎怎么會來逛伯府的后花園,又正好來晚香院討水?”
裴雋:“是伯爺相邀晚輩來伯府洽談,說后花園的秋景別有一番風趣,晚輩在花園逛累了,恰好看見伯夫人的院子,這才前來。”
謝窈瞇起眸子,冷聲道:“撒謊。”
“你來時腳步輕快,沒有半分猶豫,哪里是恰好,分明是故意來的。”
許素素眼神微深,望著裴雋的目光,更多了幾分審視。
裴雋唇角帶笑,溫和地點頭。
“謝二小姐慧眼如炬,確實,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晚香院。”
既然他承認了,謝窈也就直道:“裴侍郎是奉陛下之命,來一探伯府虛實的吧,怎么只探我,不探別人?”
裴雋咳了咳:“謝二小姐誤會了,我其實,是特意來見伯夫人的。”
許素素愣住:“我?”
裴雋站起身,一撩衣擺,深深地叩首:“伯夫人,晚輩年幼時,曾受您一飯之恩。”
他說:“十一年前,云鶴樓,晚輩偷偷撿別人不要的剩包子,伯夫人看見后,將一桌飯菜分了許多給我,還問了我姓名。”
“你是那個……”許素素想起了那個小乞丐,“當時,你說你姓沈?”
那時候,先帝還沒有給沈家平反,她聽到這小乞丐說自己姓沈,心想沈家雖然有罪,但孩子無辜,也沒有聲張,只是嘆息他也是個可憐人。
裴雋道:“沈是晚輩母親的姓氏,當年,裴家因沈家的事獲罪,父親病逝后,族人四散,晚輩也流落街頭。”
十幾年前,沈家涉及謀逆,被先帝滿門抄斬。
連沈皇后也被賜死,身為沈皇后子嗣的長公主和五皇子,同樣被陛下不喜。
如果靖北侯蕭家當時沒護下五皇子,可能都沒有后來的皇帝了。
裴雋的母親,是沈皇后的庶妹,雖然已經嫁為人婦,但夫家仍不免被沈家牽連。
謝窈回想了起來,裴雋那頓飯,還是她求母親請的。
換之,裴雋不止是來謝母親的,還是來謝自己。
謝窈記得,后來,那個小乞丐還跟她回到了棠柳巷,經常在街頭巷尾出現。
有一次,她看見小乞丐躲在窗下,居然在偷聽學塾先生的課。
原來名冠京城的裴侍郎,就是曾經那個在謝家偷學的小乞丐。
謝窈內心有些許唏噓。
許素素將裴雋扶起來:“裴侍郎請起吧,當年我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如果不是伯夫人,晚輩可能已經餓死了,雖然是您的舉手之勞,但對晚輩來說,是救命之恩。”他說。
許素素溫聲問:“裴侍郎當年過得如此艱難,不知現在,你家中如何?”
裴雋眸子閃了閃。
他看出了許素素的想法,原本平靜的內心驟然激蕩起來,連端著茶盞的指尖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