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慎癱軟在地上,嘴角還在流血,沙啞著嗓子哼唧個不停。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一時失,當眾說靖北王是個廢人。
謝窈抓住了這句話,借勢對他出手,他根本無法辯駁。
這個惡毒的女人,他真是瘋了,才會來這里赴約。
敢在京城酒樓看熱鬧的,都是些不嫌事大之人,看到這樣血腥的場景,居然沒有人害怕。
只不過,有文人見到謝窈如此粗暴,還是搖了搖頭。
這位謝二小姐,真是和傳聞一樣,沒有半點規矩,簡直不像女子。
倒是和靖北王很配。
還有人看著陸慎的慘狀,心生可憐,勸道:“謝二小姐收手吧,哪有姑娘家對別人下這么重的手,傳出去像什么樣子?”
“是啊,女子以柔為貴,謝二小姐這樣,未免太……沒有規矩。”
“二小姐如此行事,有悖婦德,將來怎么嫁入王府?”
謝窈這才抬起頭,看向眾人。
“蒲葦姑娘已經被良人贖身,與尋常女子無異,而陸慎不但昔日收取佳人錢財,辜負佳人,還忘恩負義,我實在忍無可忍,便路見不平,諸位可有異議?”
她撐著刀柄,清越的聲音不高不低,傳遍云鶴樓。
沒有人說話了。
謝窈再道:“我大燕靖北王,平定亂黨,守護京城百姓安穩,大破西戎王庭,收復虎嘯關……樁樁件件,功過自在人心,王爺即便身有殘疾,也不該遭受小人侮辱。”
“諸位以為,我該不該打碎他滿嘴牙,讓他知道辱罵王爺的下場!”
“至于我謝窈究竟如何有悖婦德,我以為,靖北王是不會介意的。”
人群再次安靜下來,看向陸慎的眼神,多了幾分厭惡。
燕國尚武,尊崇有功之臣。
以前,京中百姓人云亦云,只認為靖北王暴虐冷酷。
經過謝窈的提醒,他們才恍然想起來,靖北王戰功赫赫,整個大燕,也只有鎮守北境的驍騎大將軍能與他相較。
縱然他聲名狼藉,讓百姓恐懼,也不能抹滅他的功績,更不應被人肆意侮辱。
“該!”
之前親熱地喊“陸兄”的書生,對著陸慎狠狠啐了一口。
“此人道貌岸然,我今日與他割袍斷義!”
“這種負心漢,就該被謝二小姐打,活該!二小姐威武啊。”
“謝二小姐說得對,王爺為我大燕勞苦功高,又不像那些貪官污吏般魚肉百姓,他平時喜歡殺點人怎么了,殺的都是反賊!”
“要不是王爺平定五賊亂黨,咱們都要被亂黨屠戮了,王爺是京城百姓的救命恩人啊。”
“我呸,陸慎算什么東西,居然敢罵王爺。”
一時之間,這些昔日恐懼靖北王,或者暗罵靖北王的人,居然倒戈相向,全都說起了靖北王的好。
二樓包廂內,簫熠之望著樓下的情景,面容一如既往的淡漠,胸膛卻激烈地跳動著。
白蘞的眼眶酸澀潮濕,胸口像是吞了一把沙子,磨得他喉嚨顫抖。
他忍不住說:“王爺,您聽見了嗎,那些百姓都知道您的功績。”
王爺,已經苦太久了。
白蘞還記得,很多年前,王爺還是靖北侯世子的時候,也曾意氣風發,是京中最桀驁,最明亮的少年郎。
后來,老靖北侯與西戎王庭大戰,卻被流箭擊中,死在回京路上。
那一年,才十五歲的王爺承襲爵位,披甲上陣,第一件事,就是請旨領兵奔赴虎嘯關,將西戎人殺得丟盔卸甲,報了老侯爺的仇。
即便如此,王爺仍是張揚不羈的,燕國的百姓也歌頌著他,就像歌頌大將軍。
直到五年前皇帝登基,王爺奉旨平亂,親自砍掉了四位親王的頭顱,屠殺半城亂軍。
從此,世上沒有靖北侯了,只剩下讓百姓聞風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