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
江澈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書房內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好幾度。
公輸奇冷汗直流,艱難地解釋道:“今日下午,負責材料測試的一名學者,在核對數據時,發現一份記錄著七號鋼關鍵淬火溫度和碳含量的原始手稿不見了。”
“那份手稿按規定,是絕不允許帶出核心實驗室的。”
“負責看管手稿的工匠,名叫盧卡,是一名歸化不久的印加人,心靈手巧,做事一向很認真,深得大家的信任。”
“可我們發現手稿失蹤后,他也……不見了。”
江澈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投向了陰影中的陳默。
陳默立刻上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雙手呈上。
“王爺,就在半個時辰前,暗衛在港口的一艘即將前往歐洲的走私船上,發現了一具尸體。”
“正是盧卡。”
公輸奇渾身一震,失聲道:“死了?”
“是的。”
陳默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被人用刀割斷了喉嚨,從背后偷襲,一擊斃命。”
“我們在他的貼身衣物夾層里,找到了這個。”
陳默打開卷宗,里面夾著一小塊用油布包裹的碎布片。
上面用木炭,以一種極其微小的字體,抄錄著一連串數字和符號。
公輸奇只看了一眼,便面如死灰:“是七號鋼的配方,雖然不完整,但最關鍵的幾個數據,都在上面。”
書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個前途光明的歸化技術工匠,偷走了帝國最頂尖的軍事機密。
然后被滅口在即將離港的船上。
整個事件的脈絡,清晰得令人心寒。
“人死了,東西也拿到了,這案子,豈不是就成了死案?”
公輸奇頹然地說道,臉上滿是自責與痛苦。
“死案?”
江澈冷笑一聲,“在我這里,沒有死案。”
他看向陳默:“盧卡,一個印加人,他為什么要背叛?為了錢?”
“很有可能。”
陳默回答,“我們查了他的賬,他在四海錢莊存了一筆錢,但在風波中血本無歸。”
“而且,他最近經常去東市的一家歐洲人開的鐘表店。”
“鐘表店!”
江澈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有點意思,繼續說。”
“那家鐘表店的老板,叫皮埃爾,是個法國人。”
“表面上是個本分商人,但暗衛的人監視他很久了,發現他與幾名偽裝成商人的葡萄牙傳教士來往密切。”
“這些人,在葡萄牙使團來訪之前,就已經潛伏在新華城了。”
江澈站起身,緩緩踱步:“一個因投機破產而急需用錢的工匠,一群鬼鬼祟祟的歐洲傳教士。他們用錢收買了盧卡,讓他偷出配方。得手之后,為了不留下任何線索,便殺人滅口。很完美的計劃。”
“王爺,臣有罪!”
公輸奇再次跪下:“是臣監管不力,識人不明,才讓這些蛀蟲有機可乘!請王爺降罪!”
“現在不是追究你責任的時候。”
江澈擺了擺手:“陳默,你認為,盧卡只是為了錢嗎?”
陳默沉默了片刻,說道:“不止。我們查閱了他的歸化檔案。他的父母和妹妹,在他年幼時被西班牙人抓走,送回了歐洲本土做奴隸,至今下落不明。”
“那些傳教士,很可能用他家人的消息,脅迫他就范。”
江澈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復雜。
為了錢,也為了家人。
這讓盧卡這個背叛者的形象,變得可恨,卻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