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跟我念。”
方文山手持一根教鞭,指著身后木板上,用木炭寫下的三個碩大的方塊字,用一種略顯生硬,但足夠清晰的印加語先解釋了一遍。
然后才用純正的漢話,一字一頓地高聲領讀。
“人——之——初——”
孩童們面面相覷,隨后,在幾名手持藤條的士兵和善的目光注視下,不得不跟著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但方文山沒有絲毫不耐,只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糾正著他們的口型和發音。
“性——本——善——”
“性相近,習相遠……”
瑯瑯的讀書聲,雖然稚嫩,笨拙,但它就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
在這座古老的印加圣城中,蕩開了文明的漣漪。
學堂之外,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
江澈身著便服,與鄭海并肩而立,靜靜地注視著教室里發生的一切。
“王爺,您看。”
鄭海撫著胡須,眼中滿是感慨與欣慰,“這些孩子,就像一張張白紙。我們現在教他們什么,他們未來就會成為什么樣的人。此情此景,勝過十萬大軍啊!”
“軍隊,只能征服他們的身體,讓他們畏懼。”
江澈的目光,深邃而悠遠,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教室,看到了數十年后的未來。
“而學堂,是要征服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認同。畏懼,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散,甚至會因為壓迫而轉化為仇恨。但認同,則會通過血脈與語,代代相傳。”
他指著那些正努力模仿著發音的孩童。
“十年,二十年后,當他們長大成人,習慣了說漢話,寫漢字,以華夏的禮儀為榮,以印加的過去為恥。他們就會成為我們最忠實的擁護者,成為都護府統治這片土地最穩固的基石。”
“到那時,”
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他們會忘記自己曾經是誰,只知道自己是華夏之民。這,才是成本最低,效力最久的征服。”
鄭海聞,心頭劇震,看向江澈的眼神,充滿了由衷的敬佩與折服。
“王爺……此乃真正的百年大計,王化之策!臣,受教了!”
他原以為,江澈設立學堂,只是為了培養一些能聽懂命令的翻譯和底層官吏。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王爺的布局,遠比他想象的要宏大得多!
這不是簡單的教化,這是一種從根源上,對一個文明進行的徹底改造與覆蓋!
“光有學堂,還不夠。”
江澈話鋒一轉,“精神上的教化,需要物質基礎來支撐。百姓們不會關心什么‘王化’,他們只關心自己和家人的肚子。只有讓他們吃飽了,吃好了,他們才會發自內心地擁護我們,才會心甘情愿地把孩子送來學堂,相信我們能帶給他們更好的生活。”
“王爺說的是。”
鄭海立刻躬身道,“屯田之事,已步入正軌。只是……這高原之地,氣候與我華夏本土差異甚大,我們帶來的水稻、小麥種子,雖已開始育苗,但長勢如何,尚是未知之數。糧食安全,始終是懸在都護府頭頂的一把利劍。”
“所以,本王打算,在學堂之外,再設一院。”江澈緩緩說道。
“再設一院?”鄭海有些不解。
“對。”江澈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就叫格物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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