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時候,蒼涼的號角劃破了陰山北麓的寒風。
也先勒住胯下神駿的韁繩,金絲馬鞍在冬日陽光下熠熠生輝。
“沖!”
一聲令下,數萬騎兵組成的洪流,朝著明軍看似單薄的中軍大營席卷而去。
馬蹄聲震天動地,大地在鐵蹄下顫抖。
也先的嘴角噙著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身旁的將領們個個面露喜色,仿佛勝利已是囊中之物。
“大汗英明!這江澈果然是浪得虛名,擺出這等漏洞百出的陣勢,簡直是自尋死路!”
“不堪一擊!我軍兒郎輕易便能踏平他的營寨!”
也先聽著恭維,臉上的笑容愈發得意。
因為前鋒部隊已經,輕而易舉地撕開了明軍的第一道壕溝。
那些簡陋的鹿角和拒馬,在悍不畏死的沖鋒面前,明軍陣中似乎起了些騷亂,防線正在節節后退。
一切都和他預想中一樣。
那個傳聞中算無遺策的江澈,也不過如此。
此刻他已經能想象到,自己的鐵騎將徹底鑿穿敵陣,將那面礙眼的江字大旗踩在腳下。
瓦剌騎兵的士氣被這摧枯拉朽的攻勢徹底點燃。
他們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揮舞著彎刀。
越過第二道更深的壕溝,眼中閃爍著對殺戮和財富的渴望。
他們已經沖入了明軍大營的核心腹地,這里幾乎沒有任何像樣的防御工事。
太順利了。
順利到讓一些經驗老到的百夫長都感到一絲詭異。
但也先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因為就在此刻,就在他的前鋒主力完全涌入那片死亡空地之時。
一種尖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呼嘯聲,從一個他從未注意過的側翼山坡上傳來。
也先連忙看去,只見那不起眼的山坡上,不知何時推出了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
數十枚沉重的鐵疙瘩帶著死亡的呼嘯,砸進了他最精銳的前鋒騎兵陣列之中。
“轟!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瞬間將戰場變成了血肉磨坊。
熾熱的鐵片和鋼珠組成的風暴,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姿態橫掃而過。
沖在最前的瓦剌騎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炸得四分五裂。
堅固的甲胄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毫無意義。
戰馬悲鳴著被撕成碎塊,騎士的殘肢斷臂伴隨著泥土和鮮血被拋上天空,又如下雨般落下。
一瞬間那片黑色潮水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巨壩攔住。
也先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勝券在握的笑容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火炮!?”
“那里怎么會有火炮!?”
他身邊的將領們一片嘩然,剛才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
神機營的火炮不是應該部署在城墻上嗎?
怎么會出現在側翼的山坡上,問題是他們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地轉移到那里的。
城樓之上,江澈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騰起的硝煙與火光。
“命令戚山,右翼步兵營前壓,封堵缺口,把他們給老子堵死在炮擊范圍里,一個都別想跑出來!”
“命令弓弩營,無差別拋射,我要讓那片土地上,除了我軍的箭矢,再也落不下別的東西!”
傳令兵帶著江澈冰冷的命令,飛奔而去,也先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
幾乎在同一時刻,狼哭徑的出口處。
周悍猛地抬頭,死死盯住了遠處主戰場方向沖天而起的黑色煙柱。
那是炮火的硝煙!
總攻,開始了!
他壓抑了兩天兩夜的殺意,在這一瞬間徹底爆發。
“全軍!出擊!”
周悍抽出腰間那柄陪伴他二十年的戰刀。
刀鋒直指前方那片毫無防備、炊煙裊裊的巨大營地。
那里就是瓦剌人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