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臨時的府衙之后,江澈立刻提筆寫信。
當然,他寫的也不是什么軍國大事。
而是一封調令,一封將李觀從繁華的運河碼頭,調往這片初辟蠻荒的泉州新港的密信。
“李觀此人,勝在穩妥。”
江澈一邊寫,一邊在心中勾畫。
黃金之路的鋪設,如同為人身搭建骨架。
泉州是接續四肢百骸的關鍵節點,不容有失。
李觀的精于算計、滴水不漏,正是鎮住這個場子的不二人選。
墨跡未干,他便將信紙折好,塞入一個特制的蠟丸,隨手遞給身后一直垂手侍立的章武。
“用最高等級的渠道,送到李觀手上。”
“是!”
章武接過蠟丸,轉身欲走。
“等等。”
江澈叫住他,“傳令下去,收拾行裝,我們回北平。”
章武愣了一下,從泉州到北平,快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十天半月。
而且現在還有這么多事情需要處理,不過眼看著江澈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也沒有過多詢問。
“屬下遵命!”
章武走后,江澈走到那副巨大的堪輿圖前。
他的手指從泉州港一路向北,劃過漫長的海岸線,最終重重地點在了北平府的位置。
科舉取士,好一招釜底抽薪。
一旦北平的士子之心盡歸東宮,他江澈就算把暗衛司的刀磨得再快,也斬不斷那千萬讀書人織成的輿論大網。
……
十三天后,北平城郊。
一行二十余騎風塵仆仆的人馬,在暮色掩護下,悄然勒馬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莊院外。
莊院沒有懸掛任何匾額。
只有兩扇斑駁的木門,看上去就像個破落大戶的別業。
可當為首的江澈翻身下馬時,那兩扇門卻像是算準了時機一般,無聲地向內打開。
一個身穿儒衫,須發半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快步迎出,對著江澈深深一揖。
“山長不必多禮。”江澈伸手虛扶,徑直向內走去。
“王爺星夜趕回,一路辛苦。”
王正明跟在江澈身后半步,聲音壓得極低。
“時間緊迫,客套話就不必了。”
江澈的目光掃過院內,“人呢?我要親自看看。”
“都在格物堂,正等著王爺考校。”
穿過幾道回廊,眼前豁然開朗。
這里沒有尋常書院的朗朗書聲,反而充斥著一股木屑與草藥混合的奇特味道。
一間巨大的敞廳內。
十幾名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正圍著幾張巨大的木桌,擺弄著自己的東西。
不過他們聽到腳步聲后,卻是齊齊抬頭。
“都到齊了?”
學子們立刻放下手中活計,快步上前,整齊列隊,對著王正明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