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手指劃過一片代表鹽場的區域。
“他們想用文化和道統來腐蝕我?想用商業來沖擊我?想法很好。”
“可他們忘了,文化和商業,都需要一個載體,這個載體,就是人。而人,首先要吃飯,要活下去。”
“他們派先生來,我就建更好的學堂,我教孩子們算術、格物、地理,教他們如何讓土地增產,如何造出更鋒利的刀。孔孟之道能幫他們填飽肚子嗎?”
“他們派商人來,我就用更低的價格,更好的貨物,把他們的本錢都賠光!讓他們知道,在北平,誰才是規矩!”
“他們派說書的來講皇帝仁德,我就讓戲班子去演邊軍將士浴血奮戰,馬革裹尸!讓百姓看看,是誰在守護他們!”
章武聽得心驚肉跳。
“傳令下去。”
江澈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靜。
“招募南方的巧匠,不管是坑蒙拐騙,還是重金禮聘,把人給我弄來。告訴所有鹽場和鐵礦的管事,我給他們一年時間,產量必須翻倍!誰能革新技術,造出更好的器械,賞金萬兩,封妻蔭子!”
“另外,擴大勘探隊,整個遼東,山川河流,給我一寸一寸地探!我不僅要鐵,我還要銅,要煤!地底下所有能用的東西,全都是我的!”
江澈拿起那枚粗糙的鐵齒輪,緩緩攥緊。
“戰爭,從來沒有變過。”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又是兩年。
江源已經八歲了,身量拔高不少,眉眼間褪去稚氣,隱隱有了江澈的輪廓。
江澈沒有請什么大儒來教導兒子。
那些滿口之乎者也的酸腐文人,只會把好好的苗子教成下一個陳文。
他親自教,習文,不讀四書五經,先從算術和地圖開始。
江澈的書房里,掛著一幅前所未有的巨大輿圖。
囊括了從應天府到遼東,再到草原深處的廣袤土地。
“爹,我們在這里。”
江源踮起腳,手指點在北平府的位置。
“對。”
江澈的聲音在兒子頭頂響起。
“那皇帝老兒在哪里?”
“這里。”
江源的手指劃過長長一段距離,點在了南方的應天府。
“好遠。”
“遠嗎?”
江澈笑了笑,“坐船,順流而下,很快。騎馬,日夜兼程,也用不了十天。爹告訴你,只要這世上還有路,就沒有真正遠的地方。”
他把那枚粗糙的鐵齒輪放在兒子手里。
“記住,路,是人走出來的。規矩,是強者定下的。知識,不是為了讓你變得有禮貌,是為了讓你變成強者。”
習武,江澈也不讓他過早練習內家真氣。
他帶著江源在軍營里和那些新兵蛋子一起站樁,一起在泥地里打滾。
軍營里的漢子們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后來發現這位小王爺沒半點架子,摔疼了也只是齜牙咧嘴爬起來,身上沾的泥比誰都多,也就漸漸放開了。
他們喜歡這個眼睛明亮,像頭小豹子一樣的孩子。
江源最喜歡的地方,還是城外的工坊。
那里有轟鳴的巨型水車,有燒得通紅的鐵水,有各種奇形怪狀的零件。
每一天,這里都在誕生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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