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父皇沒有,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帝王心術,是為了平衡,為了磨礪太子。
但朱高熾自己心里清楚,這不僅僅是磨礪,這是一種近乎殘忍的折磨。
他無數次在深夜驚醒,生怕第二天睜眼,等來的就是父皇廢儲的詔書。
朱高熾看著江澈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忽然明白,江澈今天來,不是來討價還價的。
朱高熾緩緩靠回椅背,重新端詳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想說什么?”
“臣想用這個秘密,換陛下真正的信任。”
江澈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不是口頭上的信任,而是北平王府,未來十年,賦稅自理,人事自決。”
“十年之后,若瓦剌已平,草原安靖,臣會將所有權力,原封不動,奉還陛下。”
十年。
這個期限,讓這個無比過分的要求,但卻是給了朱高熾一個臺階。
朱高熾沒有立刻回答,御書房里,只剩下兩人沉穩的呼吸聲。
朱高熾的腦子飛速運轉,權衡著所有的利弊。
許久,朱高熾長長吐出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種和煦的笑容,只是笑容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得意與輕松。
“好。”
他只說了一個字。
“朕,信你。”
他看著江澈,眼神復雜,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妥協。
“十年為期,朕希望十年后,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北疆,一個不一樣的北平王。”
江澈微微躬身,隨后將一封信放在了御書房的御案上。
“臣,遵旨。”
當御書房的大門再次關上。
朱高熾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江澈……”
“好一個北平王!”
他盯著御案上那封薄薄的信,手指幾次抬起,又幾次放下。
那信封沒有署名,沒有火漆,仿佛只是一個尋常的便簽。
可朱高熾清楚,這里面裝著能動搖國本的驚天秘密,也裝著江澈用來交換十年自由的籌碼。
這個混蛋!他到底還知道多少?
朱高熾也有些糾結,不過最后,他還是下定了決心,抓起信封,撕開。
信上內容不多,卻字字誅心。
“先帝留漢王于京,其一,為磨礪殿下心性。儲君之位,非安樂椅,需時時警醒,日日自危,方能承大明江山之重。”
讀到這里,朱高熾的手開始發抖。
沒錯,父皇就是這樣!
他總是用最殘酷的方式逼迫自己成長,讓自己活在二弟朱高煦的陰影下,夜不能寐。
這種痛苦,他以為只有自己懂。
可江澈,一個外人,竟看得如此透徹!
他強忍著心悸,繼續往下看。
“其二,漢王乃先帝手中最利之刃。朝有不臣,則以漢王威懾之;建文余孽蠢動,則以漢王震懾之。此刀鋒利,傷人亦傷己,故先帝遲遲不令其出鞘就藩。刀在鞘中,威脅方為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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