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的心猛地一跳。
這個計策,不可謂不毒。
這是要把朱高煦架在火上烤,讓他成為所有文官的公敵!
“其二……”
朱高燧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釜底抽薪。”
他直起身,緩緩踱步,“我聽說,老二最疼愛的,是他那個叫朱瞻壑的嫡長子,視若珍寶。大哥,你可以上奏父皇,就說皇孫久在軍旅,不利于教養,請父皇下旨,將瞻壑接入京城,由您親自教導,以示皇恩浩蕩。”
朱高熾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他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朱高燧的真正意圖。
什么親自教導,這分明就是要把侄子當成人質!
“這……這太過了吧?”
朱高熾有些猶豫,“老二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這么干了,怕是要逼反他!”
“逼反?”
朱高燧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大哥,你糊涂啊!他現在手握雄兵,父皇又春秋鼎盛,他敢反嗎?他不敢!把他的心頭肉捏在手里,他就是一頭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乖乖聽話!”
“這才是真正的掣肘!釜底抽薪之計!”
朱高熾肥胖的手指,死死摳著椅子扶手。
他怕朱高煦,怕得要死。
朱高燧的毒計,就像一劑猛藥。
雖然副作用巨大,卻似乎是眼下唯一能緩解他恐懼的良方。
良久。
“就依你所。”
朱高熾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
很快,朱高熾就將這一套方案告訴了朱棣。
朱棣看著面前欲又止的太子,心中一片澄明。
當朱高熾磕磕絆絆地提出,要將朱瞻壑接來京城教養時。
朱棣幾乎立刻就洞悉了其背后真正的謀劃。
這不是他這個仁厚懦弱的兒子能想出的主意。
背后,一定有老三的影子。
朱棣沒有動怒,只是平靜地聽著。
他不得不承認,扣押人質,確實是一步能有效牽制朱高煦的棋。
但他朱棣,是大明的皇帝。
他可以用權謀,可以平衡,甚至可以縱容兒子們相互爭斗。
但他絕不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去對付一個為大明開疆拓土的功臣,尤其這個功臣還是自己的親兒子。
那不僅會激化矛盾,更會寒了天下武將的心。
他需要的是一個平衡的朝局,而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內戰。
“此事,不必再提。”
朱棣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瞻壑是將門之后,在軍中歷練,是他的福分,朕的孫子,不該是養在溫室里的花朵。”
朱高熾聞,頓時面如死灰,冷汗涔涔而下。
“兒臣……兒臣知罪。”
朱棣卻沒有看他,目光投向窗外,似乎穿透了宮墻,看到了萬里之外那片新征服的土地。
老二的驕縱,確實該敲打敲打了。
“擬旨。”
朱棣收回目光,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威嚴。
片刻之后,一道圣旨從紫禁城發出。
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跨越山海,直奔東洋。
當這封圣旨抵達櫻花島時,已是半月之后。
昔日扶桑天皇的居所,如今已是漢王朱高煦的行宮。
宮殿的匾額被換成了龍飛鳳舞的“漢王殿”三個大字。
檐角掛著大明的龍旗,在海風中獵獵作響。
傳旨的宦官,一路風塵仆仆,神情惶恐。
他從未見過如此肅殺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