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寒風尚未吹徹京師,東方的信鴿卻已帶來一絲燥熱。
一封來自半島的八百里加急,被呈送至北平。
“南賊作亂,已命張龍山平之。靜候佳音。”
他當然清楚,這指的是盤踞在半島南部,那些做著復國大夢的高句麗舊貴族。
江澈的指節在紫檀木桌案上輕輕叩擊。
整個書房,只剩下這單調的節拍和燭火偶爾爆裂的噼啪聲。
外界都以為,羅剎人的南下試探,牽扯了大明在北方的全部精力。
漢王朱高煦陳兵遼東,是為了防備那些金發碧眼的野蠻人。
可笑。
誰都不知道,那所謂的羅剎威脅。
從一開始就是他江澈親手導演,再經由朱高煦之手,刻意放大的一場戲。
一場專門演給朝鮮半島看的戲。
目的,就是為了讓那些心懷不軌的南賊,錯誤地判斷形勢。
讓他們覺得有機可乘,讓他們自己從陰暗的角落里跳出來。
現在看來,魚兒上鉤了。
而且比預想中還要肥美。
“張龍山……”
江澈默念著這個名字。
朱高煦麾下最嗜血的一條瘋狗,殺人都堪稱一絕。
而這場清洗,將為大明徹底吞下整個半島,掃清最后一點障礙。
……
漢城,征夷都督府。
朱高煦將手中的情報狠狠砸在案上。
銅制的墨硯被震得跳起,灑出幾滴墨點,如同濺開的血。
“反了!他們好大的狗膽!”
他勃然大怒,胸膛劇烈起伏,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堂下,大將張龍山與一眾將校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出。
“一群前朝余孽,躲在南邊茍延殘喘,本王沒去找他們麻煩,他們倒敢先豎反旗!”
朱高煦咆哮著,聲音在空曠的大堂里回蕩。
“殿下息怒!”
張龍山單膝跪地,聲如洪鐘:“末將請命,愿率本部新軍,南下蕩平叛逆!三個月內,必將賊首頭顱獻于殿下案前!”
“三個月?”
朱高煦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本王只給你一個月!”
“一個月內,本王要聽到南方再無半點不諧之音!凡是參與叛亂的城池、家族,雞犬不留!”
“末將……遵命!”
張龍山眼中閃過興奮,重重叩首。
朱高煦的目光掃過堂下眾人。
若不是江澈那個家伙的計劃,他早就把整個半島犁一遍了。
不過,那家伙的計策雖然繞,但確實好用。
用羅剎人當幌子,逼得這些藏在暗處的家伙自己跳出來。
再用雷霆手段一舉掃平。
名正順,干凈利落。
最重要的是,此戰過后。
整個半島的兵權、政權、財權,都將順理成章地被他攥在手里。
再也沒有什么狗屁舊貴族,只有他漢王朱高煦的征夷都督府。
“張龍山留下,其余人,都下去準備吧。”
很快,大堂內只剩下朱高煦與張龍山二人。
朱高煦走下帥位,親手扶起張龍山。
“龍山,你知道該怎么做。”
張龍山咧嘴一笑,“殿下放心,末將明白。殺,要殺得狠,殺得他們膽寒。但更重要的,是把地方給我騰出來。”
“沒錯。”
朱高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負責用刀子把那些爛肉都剜掉,至于新肉怎么長,有樸正昌那條好狗。”
“那個高句麗人?”張龍山撇撇嘴,有些不屑。
“別小看他。”
朱高煦淡淡道,“他知道哪些骨頭該啃,哪些人該拉攏,你只管一路殺過去,剩下的,他會處理得比你我都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