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了床邊的阿古蘭和那個小小的搖籃。
他沒有說話,只是走到阿古蘭身邊,很自然地將她攬入懷中。
“命令都發出去了?”
“金狼頭令。”
阿古蘭仰頭看他,平靜地回答。
“春來之前,他們必須做出選擇。”
江澈嗯了一聲,目光越過她,看向搖籃里的兒子。
小家伙在睡夢中砸了砸嘴,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氣息,反而睡得更沉。
這一刻,他只是一個父親。
帳內的氣氛靜謐而溫馨,與帳外那場正在醞釀的風暴,仿佛是兩個世界。
阿古蘭靠在他懷里,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沉穩心跳。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江澈。”
“嗯?”
“北平的那些姐妹是不是該接回來了?”
江澈的身體有了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僵硬。
隨即又放松下來。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手指摩挲著阿古蘭的手。
阿古蘭繼續說:“朱棣,他是一代雄主。雄主,就不會允許身邊有一把隨時可能捅向自己的刀。以前,你在他麾下,他可以用你,現在,你在草原自立為王,那你就是他最大的威脅之一。”
她的邏輯清晰得可怕。
“他不會動你的家人,因為他自詡仁義,要顧及顏面,但他一定會用她們,把你牢牢拴在北平,只要她們還在那里一天,你的軟肋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阿古蘭抬起頭,直視著江澈的眼睛。
“把她們接到草原。這里,是你的地盤,沒人能傷害她們。也只有這樣,你才能徹底斬斷和北平的牽絆,真正放開手腳。”
這番話,既是為江澈考慮。
她想知道,在這個男人心里,北平的過往,究竟還占了多少分量。
江澈沉默了。
他看著阿古蘭,這個草原上最驕傲的女人,如今卻在為他籌謀后路。
甚至主動提出要接納他其他的女人。
但有時候,主動暴露給敵人的軟肋,就不再是軟肋,而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阿古蘭。”
江澈終于開口,他捧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
“你能想到這一層,很好。”
這句沒頭沒尾的夸獎,讓阿古蘭愣了一下。
江澈繼續道:“朱棣是雄主,但他更是個多疑的君王,如果我現在就把她們全部接走,你猜他會怎么想?”
阿古蘭皺眉:“他會認為你要徹底與他決裂,不死不休。”
“沒錯。”
江澈的指腹輕輕蹭過她的臉頰。
阿古蘭心頭一凜。
她只想著消除掣肘,卻沒有想過,這個動作本身,就是一個強烈的政治信號。
“可是,留著她們……”
“朱棣有朱棣的驕傲。”
江澈打斷她,語氣篤定,“他用陽謀,不用陰私,在他眼里,拿婦孺做文章,是下三濫的手段,他還不屑于此,至少,在他真正撕破臉之前,不會。”
江澈的目光深邃如夜。
“而且,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
這種感覺,讓阿古蘭感到一絲挫敗,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戰栗般的興奮。
她的男人,果然不是凡人。
“我明白了。”
阿古蘭收起了所有的情緒,恢復了草原女王的冷靜。
“我不會再提此事。”
江澈轉過身,對她露出一個微笑。
“睡吧,明天開始,有的忙了。”
他走過來,彎腰將搖籃里的兒子連同整個搖籃一起抱起,輕手輕腳地放在了他們的大床內側。
然后,他脫下外衣,躺在了阿古蘭和兒子的外側。
“不管外面如何風雨,這個帳篷里,永遠安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