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唾了一口:“這種人,不配給本王提鞋!傳令下去,就當南京城沒這號人!”
趙王府。
三皇子朱高燧把玩著手中的玉佩,聽著密探的回報,臉上掛著莫測的笑容。
“當街變賣家產?”
“是,殿下,聽說江府門口車水馬龍,不少人去撿便宜,下人們收拾行裝也是一片混亂。”
朱高燧瞇起了眼。
他終究更愿意相信前者。
畢竟,父皇的雷霆之威,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江澈一介孤臣,沒有根基,所有的權勢都來源于父皇的信任。
如今信任動搖,他會選擇逃離,這完全符合人性。
“罷了。”
他揮揮手。
“一個失了爪牙的鷹犬,不必再費心神。”
三位皇子,基于各自獲得的情報,做出了相同的判斷。
江澈,這個曾經懸在他們頭頂的利刃。
已經變成了一塊鈍鐵,被遠遠地丟開了。
一張無形的大網,曾悄然向江澈收攏。
如今,卻因為他主動“跳”了出去,而驟然松開。
江府門外,人聲鼎沸。
府內深處,一間密室卻落針可聞。
江澈褪去一身朝服的頹唐,換上了緊身的黑色勁裝。
他正用一塊上好的鹿皮。
一遍又一遍,極為緩慢地擦拭著手中的刀。
圣旨是真的。
斥責也是真的。
從應天府這個巨大的泥潭里抽身,更是他與那位九五至尊早就定下的計策。
但……那都是演給別人看的戲。
臺上的演員,臺下的看客,各取所需,心照不宣。
三位皇子看到的,是他被嚇破了膽。
是他失勢后的狼狽,這正是他想要他們看到的。
唯獨一件事,如鯁在喉。
郭家。
郭靈秀。
那個當初陛下在北平,當著眾將之面,親口許諾給他的女子。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戴罪離京,北上途中路過郭家所在的德州。
便順理成章地接上未過門的妻子,一同返回北平燕王府,合情合理。
可問題就出在這里。
自他奉密詔入京,攪動風云,直到今天這出“金蟬脫殼”的大戲上演。
陛下對他耳提面命無數,卻偏偏對這樁婚事,絕口不提。
就好像,徹底忘了。
江澈擦拭刀刃的動作微微一頓。
不可能。
帝王無戲,更何況是那位雄才大略的永樂皇帝。
他連三年前某個百戶多領了一石軍糧都記得清清楚楚。
又怎么會忘記一樁足以影響臣子忠心的婚事。
所以,不是忘了。
是故意不提。
這份沉默,本身就是一道旨意。
一道沒有寫在紙上的,卻可能比紙上那份更要命的旨意。
“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江澈的目光落在輿圖上,視線從南京應天府。
一路向北,最終停留在了德州的位置。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讓他背脊有些發涼。
如果他主動提起,會不會被認為是貪戀美色,兒女情長,不堪大用。
如果他就此作罷,默認這樁婚事作廢,是不是又顯得過于涼薄。
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將來又如何為君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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