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山的聲音有些發緊,“王爺,正面硬抗,就算能贏,我們也是會有損耗的啊!”
“誰說我要跟他硬抗了?”
江澈拿起另一支朱筆,在一張防御圖上緩緩畫了一道線。
“傳令下去,前軍、左軍、右軍,全部放棄前沿陣地,向中軍靠攏,收縮防線。”
戚山瞳孔一縮:“大人,這不是開門揖盜嗎?把他們直接放到我們腹心之地?”
“不把他們放進來,怎么關門打狗?”
“他想畢其功于一役,我就給他這個機會。他以為看到的是我軍膽怯避戰,是破綻百出的中軍。”
江澈的手指在地圖上一個不起眼的山坡上點了點。
“告訴神機營的劉大炮,讓他的人都精神點,瓦剌人什么時候沖過第二道壕溝,他的炮彈就什么時候給老子落下去。”
“記住,一輪齊射之后,不管戰果如何,立刻轉移陣地,我要的是持續不斷的打擊。”
戚山心領神會。
這是典型的江澈風格。
示敵以弱,誘敵深入,然后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給予最致命的一擊。
“遵命!”
戚山領命而去,腳步沉穩了許多。
江澈獨自站在城樓,北風吹動他的衣袍。
……
陰山山脈,一條被當地人稱為狼哭徑的隱秘山谷中。
三萬騎兵正在無聲行軍。
馬蹄上都裹著厚厚的棉布,所有人的嘴里都銜著一根木嚼,防止有人發出聲音。
隊伍的最前方,周悍正帶著眾將士們日夜兼程。
他麾下的天狼衛,每一個都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狠角色。
一名年輕的百戶湊到周悍身邊,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聲在說。
“將軍,這鬼地方,真能繞到瓦剌人屁股后面去?”
“閉嘴。”
周悍吐出兩個字,眼神都沒偏一下,“王爺的計劃,輪不到你質疑。你只管跟上,掉隊者,斬。”
那百戶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
周悍抬頭看了看天色,他們已經不眠不休地走了兩天兩夜。
人和馬都已接近極限,但他的心里,卻燃燒著一團火。
周悍握緊了腰間的刀柄,突然,最前方的向導猛地舉起右手,整個隊伍瞬間凝固。
所有人屏住呼吸,連心跳都仿佛停止了,周悍一個箭步竄到向導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遠處山脊上,隱約出現了幾個小黑點。
那是瓦剌的游騎!
周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這個距離,一旦被發現,那么他們將會被包圍起來。
雖說有槍支作為沖鋒,可面對數倍的敵人反撲,還是會傷亡慘重。
向導卻異常鎮定,他做了個“隱蔽”的手勢,然后指了指旁邊一片茂密的灌木叢。
周悍立刻回頭,手臂下壓。
三萬騎兵,人馬都藏進了山谷兩側的陰影與灌木之中。
山脊上,那幾名瓦剌游騎似乎有些懈怠。
他們說說笑笑,并沒有仔細偵查這條幾乎不可能有人經過的山谷,很快便打馬遠去。
直到那幾個黑點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向導才松了口氣,對周悍點了點頭。
周悍從藏身處站起,拍了拍向導的肩膀,沒有說話,但眼神中的贊許不而喻。
他再次回頭,看向自己沉默的軍隊。
因為穿過這條狼哭徑,前方就是一馬平川的草原。
而那里,就是也先毫無防備的后方大營。
那里有他囤積的所有糧草,有他擄掠來的所有牛羊,還有他所有部族的家眷。
周悍的嘴角,咧開一個森然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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