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臨時關押海寇頭目的地方。
張嘯林像一灘爛泥,癱在牢房的角落里。
鐐銬已經取下,但他似乎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曾經兇悍的眼神早已熄滅,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
牢門被推開。
江澈走了進來,一名親衛在他身后放了一張椅子。
江澈坐下,就那么靜靜看著張嘯林,一不發。
張嘯林終于承受不住這種無聲的凌遲。
“給我個痛快……”
江澈像是沒聽見,從懷里拿出那份剛剛收到的戰報,在手指間輕輕敲打著。
“錢德海,抓到了,活的。”
張嘯林渾身一顫,猛地抬頭。
“他很合作。”
江澈繼續說,“把他知道的,和不該說的,都說了。”
“他說每年泉州市舶司的抽分,你們只交三成,剩下的七成,都進了泉州知府孫元正的口袋。”
張嘯林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都停滯了。
江澈把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繼續用平淡的語調,說著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秘密。
“他還說,你們每次出海劫掠的所謂番商,其實都是福建不愿意交稅的本地大戶,貨物出手后,利潤你們拿四成,孫元正和市舶司的一幫人,拿六成。”
“你們不是海寇。”
江澈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張嘯林的眼睛。
“你們只是孫元正養在海上的一條狗。”
“噗——”
張嘯林一口黑血噴出,整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
“不……不是的……”
“是他求著我們!是孫元正求著我們!”
“是嗎?”
江澈反問,“那這次我們遼東水師南下的消息,是不是也是他賣給你的?他告訴你,我們只是路過,讓你放心大膽地去搶我們的船?”
張嘯林呆住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死人般的蒼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孫元正!你個不得好死的狗官!”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猛地撲向江澈,卻在半途被無形的鎖鏈拽住。
他忘了自己還被鎖著。他趴在地上,用頭一下下撞擊著潮濕的地面,發出砰砰的悶響。
“你想讓他死嗎?”
張嘯林動作一頓,抬起滿是血污的臉,眼中滿是瘋狂的恨意。
“把他這些年收了你們多少銀子,藏在哪里,和他勾結的市舶司官員,泉州衛的武將,還有那些借你們的手銷贓發財的大善人,把他們的名字,一個個,都告訴我。”
江澈站起身,“我可以保證,他們一個都跑不掉。黃泉路上,會很熱鬧。”
半個時辰后。
江澈拿著一張寫滿了名字和罪證的供狀,走出了底艙。
章武已經在甲板上等候多時,他看見江澈手里的東西,眼神一凝。
“王爺,都招了?”
“嗯。”
江澈將供狀遞給他,“比我想象的還要爛。”
章武快速掃了一眼,饒是他這種見慣了生死的人,也不禁怒火中燒。
這份名單,幾乎囊括了整個泉州官場和地方豪族。
他們像一群蛆蟲,附著在大明的動脈上,吸食著帝國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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