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外,漢白玉的御道被午后陽光照得晃眼。
文武百官如潮水般退去。
江澈立在原地,那些想上來攀談、道賀的武將勛貴們,看到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都識趣地繞開了。
北平王。
這個頭銜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每個人心頭。
但對江澈而,這只是棋局的開始。
朱高熾以為把他這頭猛虎調離京城,就可以高枕無憂。
他轉身,沒有走向宮門,而是逆著人流,朝著內宮深處走去。
目的地,乾清宮東暖閣,皇帝的御書房。
守在殿外的兩個小太監看到江澈的身影,連忙小跑著迎上來,臉上堆著諂媚又惶恐的笑。
“王爺!王爺留步!”
“陛下正在批閱奏折,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要不,您先到偏殿歇息,容奴婢去通稟一聲?”
江澈的腳步沒有一絲停頓,甚至沒有偏頭看他們一眼。
他只是徑直向前走。
那是一種無形的勢。
從尸山血海里走出來,從暗衛司最陰暗的角落里爬出來,掌控過數萬人生死的勢。兩個小太監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壓力撲面而來,雙腿一軟。
后面的話就卡在了喉嚨里,眼睜睜看著他推開了那扇代表著帝國最高權力的書房大門。
這不是自大,而是自強。
從今天起,他江澈,不再是那個需要看君王臉色行事的臣子。
他是北平王,大明朝唯一的異姓王,皇帝親自指定的國門。
國門,有與君王直接對話的資格。
御書房內,檀香裊裊。
朱高熾剛剛換下繁復的冕服,正靠在寬大的龍椅上,閉目養神。
顯然,這位對今日朝堂上的布局十分得意。
推門聲響起時,他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誰這么大膽子?
可當他看清來人是江澈時,那絲不悅瞬間被和煦的笑容所取代。
“是江愛卿啊。”
“怎么去而復返?莫非是北平王的王印、冠服出了岔子?朕已經交代禮部,要用最高規格給你辦妥。”
他表現得毫無芥蒂,甚至主動關心細節,滴水不漏。
“朕還以為,你已經回府準備,急著去北平上任了。”
這句話說得輕飄飄,卻是一次溫和的敲打。
北平離京城很遠,你該上路了。
江澈走到御案前三步處站定,沒有行禮。
“臣走之前,有些話,想提前跟陛下說清楚。”
朱高熾臉上的笑容未減,心里卻咯噔一下。
他自認今天的安排堪稱完美。
他需要江澈的力量來震懾朱高煦的舊部和蠢蠢欲動的軍功集團。
但他絕不希望這股力量留在京城。
所以,他給了江澈至高無上的榮耀,異姓王,世襲罔替!
這足以堵住所有武將的嘴,讓他們感受到新皇的“恩寵”。
然后,他將江澈遠遠打發到北平,總督三地軍政。
這既是重用,更是流放。
讓猛虎去看守邊疆,遠離權力中樞,一舉兩得。
他付出了一個王爵的虛名,換來了朝堂的安穩和北疆的安定。
這筆買賣,怎么算都血賺。
更重要的是,江澈幫自己擋住了朱高煦,自己給了他一個北平王,仁至義盡。
現在,他這句說清楚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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