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義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
對方沒有下馬,沒有稱“臣”,甚至沒有一點見到朝廷大員的恭敬。
這讓他很不舒服。
但他沒有發作,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卷明黃的絲綢卷軸,高高舉起。
“忠勇伯江澈,接旨!”
一聲高喝,蹇義身后的隨從、護衛齊刷刷跪了一地。
反觀江澈這邊,特戰軍士卒紋絲不動。
江澈翻身下馬,卻沒有立刻跪拜。
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衣甲,目光平靜地看著那卷圣旨。
蹇義的心沉了下去,今天的差事,不好辦。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忠勇伯江澈,性秉忠貞,才兼文武,勘平漢王之亂,功在社稷……茲特詔令,忠勇伯可將漢庶人及一應降卒,就地移交定遠將軍陳懋。朕于京中備下殊榮,盼卿只率親衛百人,即刻返京,與朕共話,以慰朕心。欽此!”
圣旨不長,字字珠璣。
先是捧上云端的嘉獎,再是釜底抽薪的命令。
移交兵權,交出最重要的囚犯,然后一個人,帶著一百個親衛,回到那座遍布政敵的京城。
蹇義念完圣旨,目光銳利地盯著江澈。
江澈只是靜靜地聽著,直到對方說完,他帶緩緩開口。
“臣,遵旨。”
蹇義懸著的心,落下了一半,畢竟只要江澈接旨,那么最難的一關過去了。
只要江澈接了旨,就代表他服從了皇權。
“但是。”
江澈抬起頭,目光直視蹇義:“蹇尚書,大戰剛歇,軍心未定,這三萬降卒,皆是百戰悍卒,他們只認將令,不認圣旨,我若此刻與他們分離,陳懋將軍未必能壓得住。”
蹇義的笑容僵在臉上。
“忠勇伯此何意?”他語氣轉冷,“難道你想抗旨不成?”
“不敢。”
江澈搖搖頭,“我只是為大局著想。這數萬大軍,一旦嘩變,流毒千里,動搖國本。這個責任,蹇尚書擔得起嗎?還是說,遠在京城的陳懋將軍,擔得起?”
蹇義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文官集團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哪怕冒一些風險。
也絕對不能容忍一個手握重兵,掌控特務機構的武勛在京城之外。
“忠勇伯多慮了。”蹇義強硬道,“有皇命在此,誰敢嘩變?況且陳懋將軍乃宿將,自有手段安撫士卒。”
“是嗎?”
江澈嘴角扯出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蹇尚書久居廟堂,恐怕不知軍旅之事,不如,我讓尚書大人親眼看一看,這支剛剛從血火里走出來的軍隊,究竟是什么樣子。”
他沒有給蹇義反駁的機會,猛然回頭,吐出一個字。
“起!”
“吼!”
三千特戰軍士卒,同時踏前一步。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讓整個山隘都為之震顫。
蹇義胯下的駿馬不安地刨著蹄子,發出一聲驚恐的嘶鳴。
他帶來的那些養尊處優的護衛,更是個個面色發白,手腳都在發軟。
這還沒完,江澈抬起右手,五指張開。
“弩!”
“咔!咔!咔!”
一片令人牙酸的機括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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